寒冬腊月,冰冻三尺,阴云密布的天空下。
一群衣衫溃烂,身上全是鲜血的兵丁簇拥着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少妇,在白雪皑皑地荒野外艰难地跋涉着……前面一个仪表堂堂,气势非凡地中年男人,将手上滴血地战刀插到雪地里,登上旁边的一座高高的土台,向北方眺目远望,一群铁骑绝尘而来,手上的战刀,在夕阳地余晖下闪烁着夺目的寒光。
“王朗地人追来了,大家快走……”一群兵丁听了主公地命令,连忙加快了速度,突然那位面容憔悴地少妇发出一声痛苦地呻吟,双手捂着肚子,银牙紧咬,大叫道:“夫君,我恐怕要生了……”
簇拥着少妇地二十八位将军,皆浑身一震。
现在冰天雪地,不见人烟,更何况后有追兵,逃命都来不及,夫人现在生产?这可是一尸二命啊……
中年汉子听到妻子痛苦地呻吟声,连忙跳下山岗,奔到妻子的面前,双手拉住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火热的胸膛,大喊道:“圣通,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夫君现在就给你去找接生婆。”
“主公,我去前面探路。”邓禹大喊一声,就提着血刀,向前面窜去。
“都去给我找附近的农家,找会接生的接生婆,用刀逼都要逼来……”刘秀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声色近乎咆哮。
顷刻间,身边二十八个兄弟,只剩下了马成和吴汉。
“圣通,坚持住……”刘秀双臂紧抱着妻子郭圣通,托着疲倦地身体,向前面疯狂地跑去……马成和吴汉,双手紧攥血刀,站在雪地里,眼睛冷冷盯着前面山梁爬上来地十几支王朗的铁骑,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主公快走,一定要带着夫人平安回到中山郡……”
刘秀抱着昏迷过去的郭圣通,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了一里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荒野。
一户人家也没有,突然郭圣通一声惨叫,醒转了过来,怀里衣裙一片冰凉黏湿,刘秀低头一看,顿时脑中一黑,失声叫道:“血,难产?”在当时的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孕妇一旦发生难产,十有八九必死无疑。
更何况,现在正处于荒郊野外,他们一群拿惯了屠刀的男人,也不懂地给女人接生。
郭圣通面颊苍白,双手虚弱地抬起,抚摸着刘秀苍白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欣慰地笑容,道:“这辈子能成为你地妻子,我已经很知足了,别为我伤心,也别让我成为夫君的拖累,放下我吧,天下的苍生比我重要,他们还等着你……”
“可笑我拯救天下,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刘秀抬头看向阴霾密布地天空,歇斯底里疯狂地恸哭大叫道。
他在战场厮杀,从来都没有害怕过,甚至自己的哥哥被更始帝刘玄所杀,他都没有怕过,现在自己的妻子就要死在自己的怀里,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地恐惧和绝望。“圣通,我对不起你,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吧……”
刘秀想起自己肩膀上恢复大汉江山地重任,只好将怀里痛苦呻吟地妻子放在旁边厚厚的干草上,右手去抓腰间的佩刀:“圣通,我不忍你如此痛苦,你先走吧,待为夫恢复大汉江山,重建刘氏宗庙,就下去陪你……”
这次率十万汉军,由中山郡出发直捣邯郸,郭圣通放心不下新婚丈夫,誓死相随,为了减少正面汉军的伤亡。
他们单独率领三千士兵,沿着伏牛山一条隐秘的小道,奇袭邯郸,想里应外合一举击败王朗,却不想中了王朗大军的埋伏,被困于伏牛山将近一个月,三千士兵死伤惨重,幸得山中一个白发老翁帮助,才逃出了王朗大军重重地包围。
郭圣通闭了眼睛,眼眶里流下了泪水,她理解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丈夫是天下之主,承担着恢复汉室江山的重任,天下之主就应该杀伐果断,不被儿女情长所累。
刘秀的刀就要落下去的那一刻,突然身后高亢的马鸣嘶叫,一个雄浑的少年声音响起:“主公不可……”
与此同时,“嗖”一声响,一枚石子穿过了风雪,击在刘秀下落的屠刀上,刘秀顿时重心不稳,身体朝前面倾去,手上的刀也落在了雪地上。
邓禹骑马从斜坡下快速冲了上来,勒紧马缰,让骏马停了下来,从马背上跳下,赶紧搀扶起雪地里奄奄一息的郭圣通,回头对刘秀道:“主公,前面发现了一户人家,是个小女孩和一个老妇人,说不定夫人还有一……”
刘秀听到邓禹的话,仿佛看到了救星,忙从雪地一跃而起,夺过邓禹怀里的郭圣通,跨上马背,骑马疯狂地朝前面冲去……邓禹在后面紧紧地跟着……骏马狂奔了不到三分钟,果然看见前面的丘陵下。
在一片被荒芜侵蚀的栅栏环绕之中,伫立着一座简朴的茅草房。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坐在茅草房的门槛上。她的存在仿佛是这破败景象中的一抹亮色。她那精致的脸庞如同粉雕玉琢,幽深而明亮的眸子,黑如夜空;冷峻而分明的五官,透露出一种超脱于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刘秀,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却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深深震撼
她的右手边,小拇指的缺失,如水墨画中被命运抹去的一笔,似乎隐含着未言的过去。
刘秀长叹一声:“残酷的战争啊……”
“唏律律……”马停在茅草房门前,不等他们下马,小女孩主动上前,对他道:“热水已经烧好了,俺娘说了,她来给大人的夫人接生。”
刘秀顾不上回话,抱起怀里昏迷的妻子,跳下马背,直奔里面而去。
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相迎了出来。刘秀见她是个瞎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跟着老太婆进了内室……
刘秀将郭圣通放在内室一张冰凉的硬木床上,就被瞎眼老太婆推出了房间。
“女人生产,男人不易在旁,大人兼有天下之志,恐秽命运。”老太婆的声音就像铁纱摩擦锅底一样,特别的生硬难听。
刘秀只好退出了房间,跪在门前,一边给瞎眼老太婆磕头,一边痛哭流涕道:“烦请夫人一定要救活圣通,就算孩子没了,我也只要圣通,没有了圣通,我要这江山和孩子有何用?”
躺在硬木床上,忍受着剧烈痛苦地郭圣通,听见丈夫的话,内心一阵激动,就像喝了蜜一样高兴:“夫君,你放心,孩子我一定会给你保住,它是您和大汉的希望……”
老太婆给郭圣通把了脉,顿时心里一惊,忙对屋外的小女孩大叫道:“发姿,快烧水,多准备几条干净的抹布……”胎儿错位,正常的婴儿都是头先出来,而这个婴儿却身子先出了母体,结果导致一条腿卡在了母体子宫中,要想保住母子两个,就必须先扶正胎位……发姿在院子里抱了一大把柴火,进了小小的厨房,刘秀也跟了过去,被发姿推出了厨房。
“女子生产,水的温热程度至关重要,你把握不住火候,还是让我来吧。”小女孩熟练地往锅里添水,灶膛里架柴,端了提前烧好的热水进了内室。
刚推开内室的门,地上的鲜血就蔓延了出来,发姿眼睛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床上已成血人的郭圣通,就走了过去,拿起拧干净的抹布,开始给她擦拭全身……
一年前,邯郸还未大乱的时候,发姿经常跟着婆婆去给附近的村民接生,所以掌握了许多丰富的经验。
老太婆苍老的右手从郭圣通的□□取了出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妪人生第三次碰到胎儿错位,第一次是前朝宫中,第二次是隔壁的村里,第三次……所幸,都是有惊无险。”
换了七八盆热水,刘秀和邓禹在屋外焦急地走来走去,每次见发姿出来,都赶紧上前问她圣通的情况,发姿都只回一句:“婆婆说了,要是夫人和孩子出事一个,我两抵命。”
半个小时后,只听屋内一声“哇”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老妪大声说道:“是个男婴,男婴……”
刘秀和邓禹听到老妪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推开门闯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屋外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起。一个粗犷的将军声音响起:“刘秀肯定就在里面,给我下马搜……”
发姿赶紧闭了门,插上门栓,任凭那将军怎么敲门,都不开,瞎眼老太婆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情况,又走了进去,屋内顿时传来一阵“哎呦”地惨叫呻吟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那位王朗的将军,终于按耐不住,一刀将门劈成了两半,闯了进去,顿时门外的三十多位士兵,持刀冲了进去,开始在院子里搜查。
“给我到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跑不远。”发姿端了一盆热水,恍若无事地朝内室走去,那位将军看见发姿浑身的鲜血,忙走了过去,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声音冷冷地质问:“你身上的血怎么回事?”
“俺娘病了,她是肺痨,经常咳血,会传染……”中年将军浑身一惊,连忙捂住了口鼻,又厉声问她道:“见没见两个男人簇拥着一个怀孕了的少妇?”
“没有,家里就我和婆婆,不信大人尽管搜查。”发姿从容不迫地说。
中年将军放下了手中的刀,“那好,你领着我进内室,要是敢骗我,你们都得死。”
发姿眼睛轻暼了他一眼,径直朝内室走去,将军率领着七八个士兵,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发姿推开了门,地面的血顿时蔓延了出来,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传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多血?”将军疑惑地诘问,率先冲了进去。
老太婆躺在硬木床上,和衣而卧,床上到处都是污血,见他们进来了,忙又剧烈地咳嗽一声,咬破舌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将军浑身一惊,不敢再上前,生怕感染。
将军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在屋内搜查了一遍,木柜,瓮……都揭开看了一遍,也不见刘秀他们的影子。
“没有……”一个副将大声道。
将军皱了皱眉,眼睛又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才挥了挥手,带着众人朝门外走去。
他走到门槛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抽出腰间的佩刀朝床上的瞎眼老太婆砍去,大叫道:“怎么你的衣服没血?你在骗我,刘秀在哪里?”
老太婆心里一惊,忙起身去躲,突然发姿丢掉手中的脸盆,右手亮出一把寒光扑朔的匕首,奋力捅进了将军的后背:“杀婆婆者死。”
话音刚落,鲜血溅了她一脸。
将军来不及呻吟,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士兵反应过来,纷纷举刀朝发姿的身上砍来,眼看发姿就要被这些兵丁乱刀分尸,突然床上的被子被人踢了开来,邓禹持刀从床上跳下来,一刀就将一个士兵的人头砍飞,双手连忙将发姿护在了身后。
这床中间有个凹槽,上面盖着木板,是老太婆刻意设计地,平日里就为躲避匪患。
屋外搜查的士兵,听到屋内的突变,连忙朝里面冲去。
马成和吴汉,以及其他的十几个兄弟,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纷纷举刀朝院内的王朗士兵砍去。
一番惨烈的激战后,刘秀和邓禹终于将追兵全部杀死,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刘秀无奈的叹气道:“孩子刚出生,圣通身体虚弱,恐怕走不了。”
老太婆声音沙哑地道:“方圆百里,恐怕也就只剩下我们一家了,其他的人都逃难去了,王朗惨无人道,杀戮成性,早晚也会灭亡,刘将军响应天道,又是汉室宗亲,一定会匡扶天下,结束乱世。”
郭圣通强撑着羸弱的身体,靠着墙,声音虚弱地对丈夫刘秀道:“十万大军由叔父刘良率领着,现在恐怕已经快攻破了邯郸,三军不可一日无主帅,夫君快带着马成他们走吧,我会带着孩子好好地,等你们攻破邯郸,再来迎接我们。”
一边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一边是结发妻子,刚出生的亲生骨肉。
他该如何才能平衡这台天平?
刘秀双手颤抖地从妻子郭圣通的怀里抱过自己的儿子,用嘴唇轻轻亲着孩子粉红健康的脸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孩子,父王对不起你,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却不得不舍下你和你母亲,为了弥补父王心中的愧疚,父王对天发誓,待收复汉室江山后,父王就立你为太子,立你母亲为皇后。”
马成,吴汉听到主公的话,皆浑身微震,这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恩爱妻子p最好的誓言,但对他们却很不是滋味,因为相同的话,刘秀在洛阳时,也当着他们众兄弟的面,对第一任妻子阴丽华说过。
他们从小和嫂子一起长大,自然希望嫂子以后能够成为大汉皇后。
邓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说君王无情,大哥刘秀的这句誓言,到底对师妹是好事,还是天大的祸事?
心里忧虑重重。
郭圣通听到夫君的誓言,内心窃喜无比,她倒不是贪图皇后,太子的虚名,夫君若真地君临天下,到时候肯定会三宫六院,嫔妃众多,会不会将她忘记?
有了这句誓言,他想忘记她和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真地爱她,特别是对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
君无戏言。
只要他爱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郭圣通用手逗弄着小小的孩子,婴儿“咯咯”娇笑着,郭圣通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夫君,笑道:“夫君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刘秀眉头一皱,略略沉思后,道:“就叫他疆儿吧,疆儿,留疆、象征着光明和希望,希望疆儿以后能够开疆拓土,成为一个继往开来的伟大君主。”
邓禹和马成,吴汉,瞎眼老太婆都连声称赞。“这个名字起的好,刘疆,驰骋疆场。”其中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只有小小的发姿,脸颊依旧冰冷如霜,一句话也不说。
郭圣通看着刘秀,也点头笑道:“管仲去鲁入齐,鲁弱而齐疆,我们的疆儿一定会身体健康,等夫君统一天下,登基称帝后回来迎接我们。”
刘秀和马成,吴汉率领着其余众人骑着战马走了,只把邓禹留下来照顾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
看着夫君远去的身影,郭圣通身子依靠在柴扉上,眼泪止不住的流,邓禹手中持刀,在一边静站着,就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一样。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没有了众人,邓禹才敢给师妹圣通说话。“
“师傅真定王现在身体还好吗?还是那个样子,多年沙场征战,身体落下了顽疾,一到阴雨天,就腰酸背痛,下不了床。”邓禹听到师傅身体依然很糟糕,内心一阵担心。
当年王莽乱政,赤眉匪军攻破长安,邓禹全家被赤眉军所杀,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逃出了长安。
当时,真定王刘杨率领中山全军,北上长安,与群雄逐鹿,意图恢复汉室江山,在乱军中救了奄奄一息的邓禹,并收邓禹为徒,和外甥女郭圣通一起在他身边学习行军布阵,武功秘法。
邓禹为人聪颖,又英俊潇洒,屡立战功,真定王一直想把他收为义子,把侄女嫁给他,却不想被天命之子刘秀几句话,就打动了心,将郭圣通嫁给了刘秀。
自己也奉师傅的命,成为了刘秀身边一员悍将。
师傅要他一生忠于汉室,忠于天命之子刘秀,恩师如父,如同再造之恩。可他五年来,最爱的女人就是师妹圣通啊…………郭圣通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外面风寒雪重,根本没办法下床,邓禹为了让师妹圣通身体尽快恢复,日日夜夜,衣不解带地陪侍在她的身边。
夜晚待圣通安睡后,自己就骑着那匹白马,挎弓出去打猎。
夜黑风高,而且又是冬季,空气极度寒冷,邓禹接连策马狂奔十几里,也发现不了一只猎物,而且还经常遇到狼群的袭击。
无论再苦再难,就算是和那群饥饿的狼群抢夺猎物,邓禹也总能够在第二天天明的时候准时回到家,也绝不会空手而归,一只兔子,黄狲……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扛回家半只狼群吃剩下的野猪。
圣通感动地热泪盈眶,每次都故意不肯睡去,却每次都是在他轻轻柔柔的歌谣声中,眼睛不争气地闭上了。
她刚生产,身体虚弱,营养又跟不上,奶水严重不足,又是乱世,也没什么粮食。
老太太和发姿也每日以野菜羹和邓禹带回来的动物肉汤充饥。
瞎眼老太婆特别怕小小的刘疆,从不肯去接近他。
当年宫中的那场惨祸,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犹如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日日夜夜饱受折磨。
郭圣通身体虚弱,婴儿又爱啼哭闹腾,动不动就胡乱撒尿,甚是折磨人,她现在自顾不暇,没办法照顾孩子。
刘疆也很不愿意让邓禹碰,邓禹一碰他,他就呲牙咧嘴,放肆地大哭,吓地邓禹再也不敢靠近他。
照顾刘疆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发姿的肩上。
说来也是奇怪,只要刘疆到了发姿的怀里,再也不哭不闹,特别的乖巧,嘴上吹着泡泡,粉嘟嘟的脸颊荡漾着明媚的笑容,特别的可爱。
邓禹发现发姿性格高冷,从不会对任何人微笑,却总会独自一人对着怀里小小的刘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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