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乔瑞臣擢升七品武官,大家都很高兴。
虽然比不上在京中的职位,但在西北,一品一个坎儿,步步都算高升。
尤其是在西宁镇,七品武官的家眷就算是一号人物了,寻常人不敢欺负,小贼也不敢往家里来。
那秦茂也不过才是六品守备呢,就那么大威风。
对张娘子他们这种连守备都没见到过的人来说,就跟第一次见乔盛文父子那时的感觉一样,这是他们头回见到还喘气儿的在任大官哩,都感觉长见识了。
“相公你太厉害了!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去!”苗婉也高高兴兴挽了乔瑞臣的胳膊。
淘淘在一旁啊啊,“爹!”
马上就一岁的淘淘说话比卤蛋晚,但是很快就比卤蛋说话清楚了,不怎么叫娘,但爹这个字儿叫的特别清楚。
毕竟——
“抱!淘!吃好!”
苗婉捂嘴偷笑,她苗世仁的闺女,青出于蓝胜于蓝,支使当爹的也是很孝了。
乔瑞臣单手轻松提着淘淘,将母女俩都扶进骡车里,又将长辈们一一送进两辆骡车,启程回家。
这会儿就没人再往他们这边明目张胆的看,顺带指指点点了。
有个人高马大身着军袍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压阵,身上还带着煞气,他们就是坐在露天板车上,都没人敢随意指点。
杨氏恍然大悟,抚掌跟苗婉感叹,“还买什么马啊,有瑞臣兄弟在,比什么马都好使,还是阿婉你想得周到。”
苗婉:“……”
狠还是二嫂狠,她只把自家相公当白劳使,二嫂直接当牲口来用。
乔瑞臣自然听见这话了,偏头望了眼掀开帘子看过来的媳妇,见媳妇露出小白牙讨巧的笑,他也只温和笑了笑,一点都不介意。
介意什么呢?
甭管是做长工还是牲口,他自有他的好处。
就在他们归家的同时,岳京皇城内,被人猜测和乔瑞臣同一个锅吃饭的圣人老儿,也正在跟锦妃说起乔家。
“不是说子承的新妇与爱妃差不多情况,比你日子还要苦一些?哪儿来的那么多本事。”
说是圣人老儿,实则圣人比乔瑞臣还小一岁,今年不过将将二十,刚行过弱冠之礼,明面上才被交还了
政权说话很有点惫懒劲儿。
齐望舒偷偷翻了个白眼声音娇柔却藏着干脆利落劲儿“原来在陛下眼中臣妾只是个无用之人。”
圣人哭笑不得点了点锦妃的脑袋“你明白朕什么意思。”
当年两个人被太后算计阴差阳错滚到一块儿去一开始圣人因为锦妃也知道这份算计很不喜欢锦妃。
只是后来他得知实情就被这清冷却有韧性的美人吸引着眼神不自觉就深陷其中了。
得知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听说乔家还曾考虑过要让乔瑞臣和齐望舒亲上加亲吃过好一阵子醋恨不能天天跟乔瑞臣去演武场打上几架。
当然不是他功夫比乔瑞臣好只是君臣之别乔瑞臣也不敢伤了圣人这个亏是吃定了的。
后来齐望舒直接绣了醋缸叠罗汉的荷包送给圣人。
荷包里有关于二人关系的解释实则是齐望舒从小照看乔蕊乔蕊舍不得她想让齐望舒当嫂子但乔瑞臣只把俩人都当妹妹齐望舒对乔瑞臣也只有对兄长的敬重根本就没议亲的事儿。
因此在两人被算计之前耿氏刚刚找了官媒要给齐望舒选个好人家嫁了谁知就砸在了圣人手里连正头夫人都做不了。
解释清楚后齐望舒阴阳怪气好几天不搭理他圣人这才歇了劲头让乔瑞臣很是松了口气。
但此后乔瑞臣着实怕了这两个拿情情爱爱当饭吃的表妹和表妹夫秉着君臣之别轻易不肯近前。
身份太尊贵表妹夫就跟炸弹似的让人避之不及乔瑞臣没别的忌讳独独怕麻烦。
所以此番苗婉送上来的点子也是乔盛文这个姨夫写来密信呈送给了锦妃。
圣人还偷偷嘀咕“子承这小子忒小心眼儿他揍了朕两圈胯骨轴都青了朕也没找他算账啊。”
齐望舒美到令人惊艳的狐狸眼轻轻睨过来“是有伤圣体回头表哥就要去羽林卫自己领军棍陛下可别说了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圣人嘿嘿笑笑完面上多了几分正经。
“南地多水患但凡发洪水肥地被冲薄
而北地则多干旱即便土地肥沃遇灾年也很难丰
收,因此百姓们饱腹都成问题,教化就更不必提。这沤肥之法若是得用,可是为大岳百姓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不止如此。
织布机和精油圣人还不曾太过重视,可这甜菜糖和羽绒服的制作之法,不只陈嗣旭看得出是好东西,圣人更明白其中价值。
“糖可使久饿之人保持体力,甚至能让居高不下的糖价降低,羽绒服则能让人不再被冻死,若粮食丰收,百姓都能吃得起糖,再加上羽绒服和棉服,大岳国泰民安就不再是说说而已。
虽然圣人不那么重视织布机和精油,但是连同甜菜糖在内,这都是价贱之物获得巨大利润的生意。
圣人自己也有皇庄,锦妃也有不为人知的庄子。
若真能成行,到时候圣人手中可用的钱帛多了,底下人自然好办事,何愁不能收拢一大批有志之士,打破太后和摄政王双大的局面。
齐望舒美目泛起涟漪,她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表嫂极其有好感,见到那次是姨母带着表嫂入宫觐见,当时表嫂瑟缩得像是皇宫随时都能张开个口子吃人似的。
谁知去了西北,表嫂竟然成了乔家的天,从姨夫信中露出的只言片语,齐望舒能感觉得出,若是没有表嫂,乔家一家子只怕是要遭大罪的。
所以她对苗婉充满了感激和好奇,在圣人面前,自然愿意多为乔家和表嫂说几句好话。
“陛下,听姨夫的意思,表嫂所做之事还不止如此,只是其他事情没有这么紧要,又怕频繁信件往来会走漏风声,晚些时候送过来。可就表嫂如今献上来的方子看,若能得用,就是有利千秋万代之事,您可得记着他们的好,将来委屈了他们,臣妾是不依的。
圣人似笑非笑看着齐望舒,“朕何时委屈过你们了?
齐望舒都懒得说,这人心狠起来将自己当棋子与太后斗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天家无情,她早就知道,与圣人说着情情爱爱,实则她心里最是清明,从来没真把情意当回事情。
“若不是为陛下办事,乔家又何必受这一遭的罪,表嫂腹中孩儿能保得住,只能说是乔家列祖列宗保佑,我流过的血和泪没什么,但乔家受这无妄之灾,可全是因着忠心。这会儿她只斜着一双美目,侧靠在软塌上,淡淡看着圣人,浑身清冷又妩
媚的糅杂气质,叫圣人忍不住眸光渐深。
圣人听她说起血泪,想起锦妃曾经受过过苦,起身过去抱住她,“是朕对不住你……
齐望舒用手堵住圣人的唇,“陛下不必说这个,为了给母亲报仇,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乔家养我长大,我也有私心,望陛下别怪罪。
其实乔家被流放,齐望舒一开始怪过圣人,后来查清楚也就不怪他了。
他在太后和摄政王的左右为难下,一个皇帝也过得非常艰难。
是摄政王拉拢乔家不成,与陈国公府达成一致,不许忠心圣人的寒门冒头,省得为圣人添左膀右臂。
当初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构陷,但是人证物证俱在,就是圣人帮腔,也只是催着那些人害死乔家而已,反倒是他狠心将乔家流放,还护住了乔家人一命。
齐望舒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想将乔家人救回来,让害死母亲的继母和太后一脉永无翻身之地。
她从不曾瞒着圣人自己的目的,甚至宫斗的许多手段都是圣人启发。
所以圣人很明白齐望舒的心情。
“你确定,你那表嫂手中还有许多好东西?
齐望舒想起姨夫所言,忍不住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信您不也看了?什么聚福食肆,千金楼,所出有哪一样不是闻所未闻?现在那香皂在宫里都已经偷偷传开了,沐浴乳和白玉龙膏连陈贵妃都紧着催定北将军府往回运呢。
齐望舒自个儿都在用,她本来皮子就好,用过白玉龙膏后,那身雪白的好皮子更是滑如凝脂,每每叫圣人爱不释手。
圣人想起乔家所为,面上多了几分冷笑,“陈嗣旭那老贼倒是够贪,千金楼得千金,成了他的十之八九,也不怕撑死。
齐望舒伺候圣人许久,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仰头看他,“陛下可是有什么安排?
“自然!
“沤肥一事朕会立刻吩咐下去,先偷偷在朕的皇庄上试,若真是得用,就让人推广开来。
朕觉得以乔盛文这老狐狸的性子,既然送了信过来,还说的口灿莲花却不拿出真格儿的来,这是勾着朕去西北呢。
他面色越发正气,“为了大岳的黎民百姓,就算西北苦寒,朕也当亲自前往,礼贤下
……妇为百姓们谋福祉。”
“哦陛下不是被那麻辣串、水晶玛瑙肉、烧烤什么的勾起了心肠?”齐望舒推开圣人凉凉问道。
圣人:“……”知道就行了说什么大实话呢他一个皇帝贪嘴不要面子的嘛!
齐望舒轻哼
圣人定定看着齐望舒“哦爱妃不是被那福字面片、元宝糖饵、拨霞供和胭脂水粉给勾出了坏水儿?”
齐望舒:“……”
帝妃二人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都不是什么好人没必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直接摆本事出来就行。
“臣妾离开皇城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朕若是去翼州府温泉行宫些时日太后和摄政王能笑晕过去!”
“臣妾能在庙里一呆一年西北往来至少需要四个月。”
“妇人要做马车朕轻车简行加急行军来回最多一个月温泉行最少也要三月。”
“臣妾是乔家的外甥女去了也有地方住不用让乔家人大费周章。”
“朕是乔家的外甥女婿大不了就买个小院子还能跟乔爱卿商量大事!”
“您贵为龙体若是被人发现行踪行刺受了伤算谁的?”
“你……你是朕的心肝肉你若是长途跋涉坏了身子朕心疼也心疼死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圣人的贴身内侍听着两个人几乎争论半下午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西北这边都已经吃上了。
苗婉心血来潮用香料和条街买的黄酒做出了简单料酒再和着酱蔫、胡椒粉、细盐将鸡腿、鸡架和鸭架仔细腌制好在猪油里滋啦滋啦炸好捞出来控油晾干。
在油温还没下去的时候用刷子在上面仔细刷一层茱萸油或者花椒油做成辣味儿和不辣的再撒上一层孙老火特制的料粉。
茱萸油和花椒油将料粉紧紧锁在鸡腿和鸭架鸡架上闻着喷香扑鼻让人迫不及待直接拿在手里大口啃。
鸡腿在打了鸡蛋的面浆里滚过表皮被炸的酥脆鲜香一口撕开后里面白嫩的肉还泛着油汁又有被腌制过后
的咸香滋味儿,最受孩子们的喜欢。
大人们还是更喜欢鸭架和鸡架,刻意没有刮特别干净的架子上,带着一点点脆骨和肉,一入口先是肉类的香嫩,然后才是被炸酥的骨头架子。
嘎嘣嘎嘣在口中嚼碎能直接咽下去,那滋味儿比肉都不差,喝一口酒,简直让人想大声叫好。
一个外酥里嫩,一个外嫩里酥,大人小孩儿都喜欢。
着实没办法吃的,比如卤蛋和淘淘这种牙都没长全的选手,就给她们下点面条。
煮至绵软的面条,卧一个用炸过鸡腿和架子的油炸的鸡蛋,再将一咬就碎的鸡皮撕下来一点点,掺在面条里,足够两个小家伙吃的肚儿滚圆,还不想松开勺子。
阮祈比较讲究,洗掉一身厨房里留下的味道,才凑到苗婉和乔瑞臣身边来。
“阿婉,你尝着,可够在瓦市开张的水平了?
苗婉正在啃鸡腿,闻言竖起一个油乎乎的大拇指,“大舅舅的手艺没得说,等林大舅那边给修完宅子,就请他在瓦市给起铺子。
阮衾也不是天天呆在千金楼,有他妻子大李氏也够管着做衣裳的,听说乔瑞臣回来,还要喝几杯,他颠颠跑回来了。
这会儿突然想起听来的说法,凑过来问,“不是说瓦市摆摊子只要交几个摊位钱,但若是要在瓦市起铺子,怕是要叫瓦市的人刮去一层皮,我瞧见那西域商人都只是起了帐篷,咱们起铺子是不是比较麻烦?
苗婉张了张嘴,眼神有点迷茫看向乔瑞臣,“可相公说地方已经选好了呀,就在那西域商人隔壁,正对着鹘族人的染料铺子,没有人来刮皮啊。
乔瑞臣不动声色替媳妇倒了杯酒,温笑着冲长辈们解释,“瓦市其实是守备府监管,我请秦守备给帮了个忙,这点方便他还是愿意给的。
虽说苗婉自己做精油几乎不花银子,但为了低调小心行事,都是从秦茂那里拿的精油,可以说千金楼成本的大头都是给了秦茂。
好在秦茂知道千金楼的利润都是给定北将军府,也不敢跟对行商们一样要太离谱的价格。
就算是这样,每个月千金楼也要给他一笔不菲的银钱,年底还又捐出去两千两的军饷,给足了秦茂面子。
礼尚往来,乔家愿意多开一家铺子,就意味着来年
捐的军饷会更多,秦茂是傻了才会不肯。
其他人想占瓦市固定的地方,那肯定是要被守备府刮走一层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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