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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小说:

朕靠宠妻续命

作者:

新雪佐酒

分类:

穿越架空

这回,等待他的是更长的静默。

雍盛一点一点往外蹭着:“天色不早,皇后也早些安寝……”

言犹未尽,只听一串珠帘乱响,雍盛撩起眼皮。

谢折衣单手撩帘,月白中衣外罩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红纱衫,直直望来:“素来听闻圣上是那风月场中惯作文章的人,岂不知‘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的妙处?今日且让佳人多等移时,待本宫将两句话说完,圣上再移步不迟。”

雍盛不明白看鸟洗澡怎么又跟风月场扯上了关系,但他向来擅于察言观色,听音辨意,一听这话头有点阴阳怪气,连忙脚跟一转,一屁股往屏风后的矮金裹脚杌子上坐下了,双肘撑膝,不悦道:“不知皇后有何要紧话非说不可?”

他既已坐下,谢折衣也就不急了,缓步踱至镜奁,垂眸,修长的指尖一一扫过台上罗列的各式角梳。

绿绮见状知意,乖觉退下。

雍盛耳听到那扇门在身后掩上的动静,心里头发憷。

老天爷,他一点也不想跟姓谢的独处一室。

“第一句话。”谢折衣挑了一把犀角镶金半月梳,抬眼漫视镜中,一开口就石破天惊,“裴枫其人,不可留在朝中。”

镜中原本垂首看手的皇帝倏地动了一下,想抬头而未抬,中途改道的肩颈曲线有一瞬的僵硬,随后又放松下来,再抬脸时,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浮样:“裴枫?那个台谏?怎么,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得罪了皇后?”

“他与本宫并无干系。”谢折衣用梳子轻叩台面,“只是圣上若想保全此人,非此举不能。”

雍盛挑眉,渐渐的,眼里玩笑之色稍退:“皇后这话实在叫人听不懂,朕为何要保他?又从何人手中保他?”

谢折衣似笑非笑:“圣上若无意保他,宴上就不会当众发怒赶他回家。”

雍盛也笑:“他喝醉了胡言乱语,朕不想他坏了气氛。”

“是酒后胡言,还是借酒壮胆,圣上心中有数,朝臣心中亦有数。”谢折衣语锋一转,“圣上可知这裴枫的来历?”

“不大清楚,只知道他祖上世代武将,到他却靠读书搏了个探花郎,有点文人的气节,亦颇有才名,作得一手好词令,颇受雅士清客的拥戴。”雍盛只拣些无关痛痒的说,“只是性子嘛……”

“太过耿介。”谢折衣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他为人原与满朝文武皆不相容,台谏一职固然合他脾性,但京师人事纷扰,兼宦海浮沉,党同伐异,相互倾轧,再将他留在朝中,今日之事重复上演,是祸非福。”

“你说的自然也有些道理。”雍盛听得心下诧异,拇指与食指下意识摩挲起袖口上的暗纹,试探道,“那依你看,朕该将他发往何处?”

谢折衣执篦梳发,懒懒道:“他祖籍云州,圣上不若将他革去官职发往原籍。”

雍盛嗤地冷笑:“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谢枢相的意思?”

这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皇后与国丈本就上下一体,国丈碍于君臣有别,有些意见不好明说,便通过皇后向皇帝辗转传达,在谢氏专权皇权旁落的局面下,这种事也实属稀松平常。

只是雍盛没料到,他这一句话竟惹恼了谢折衣。

谢折衣没回话,也没转身,长臂蓦地一挥,大袖扫落案上奁盒。

啪地一声,红白脂粉倾洒一地,直溅雍盛靴面,触目惊心。

雍盛冷眼蹙眉,腹中怒火渐炽。

二人的目光于铜镜中不期相撞,谢折衣凤目含威,雍盛不甘示弱。

两双眼里各自倒映出对方戒备的身影。

“皇后这是要造反?”雍盛冷了声线。

一阵逼人的沉默。

谢折衣透出一口气,阖上黑森森的眸子。

再睁眼时,汹涌的威势已退,冷静与自持重新攫取理智。

“臣妾岂敢。”他慢声道,“但自古以来,云州一带就是我朝南北往来的要冲,南下可沿随河河谷直驱黄河进入中原腹地,向西则可进河西威胁关中,向东则能沿阳泉道出井陉关入冀中平原,此等兵家必争之地,岂能军中无人?”

话题突兀地转到兵事上来。

“岂曰无人?”雍盛眯起眼睛,“天下之兵,莫非王师。”

谢折衣哼笑:“恐怕未必!”

雍盛咬牙:“皇后是在威胁朕?”

“本宫是在提醒陛下,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需亲握在手方可高枕无忧。”谢折衣目光如炬,“陛下若担心裴枫身无一官半职去了雒原也无可施为,自可派人暗中相助,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以裴枫之能,门第之望,在家乡培植起一方势力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雍盛默默觑着他,一言不发。

不得不承认,谢折衣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本欲将裴枫贬去雒原,做个小小的参军,伺机而动,但这样一来,一怕目的太过堂皇,恐遭猜忌。二怕贬谪太过,寒了裴枫的心。万万没想到,谢折衣不光看穿了他的心思,诚心献策,而且心比他狠,人比他果决。

雍盛语气稍缓:“你对这个裴枫,倒是十分信任。”

谢折衣粲然一笑,满室的针锋相对顿时消弭于无形:“是圣上先有识人之明,惜才爱才之心。本宫充其量不过是见风使舵,阴附圣意。”

雍盛沉吟:“只是这便罢黜他,恐怕……”

“圣上莫不曾听说过一句话,叫‘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谢折衣与雍盛交换眼神。

试探过后,某些只可意会的微妙联系在此间暗室意外达成。

雍盛重新审视他的皇后。

谢折衣无疑很美,且美得很高级。

轩然霞举,见之忘俗。

雍盛在这书中的世界已熬了六年,做了六年的傀儡皇帝,别的方面不说有多长进,审美能力已经拉到了天花板。深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形形色色的美女,雍盛见得太多,自以为对美女乃至整个女性群体都建立起稳固的免疫防线,但每次正面对上谢折衣时,再完美的防线都形同虚设。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叠加了智慧与美貌双buff的女主光环?

有那么一瞬间,雍盛觉得眼前的谢折衣真在发光。

他揉了揉眼睛。

夜深了,谢折衣以为皇帝困了,不由得加快了语速:“再者,自大婚以来,御驾尚未临幸凤仪宫……”

雍盛浑身一激灵,顿时眼睛瞪得溜圆,神情戒备,像只如临大敌的小动物。

怎么话题又猝不及防转到这上面来了?

“陛下不要误会。”谢折衣见他一副憋了一肚子难言之隐的模样,不禁失笑,“夫妻之事,鱼水之欢,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陛下不愿,本宫也不会相逼。”

被老婆逼着圆房,说出去太跌份儿。

雍盛难堪地刮了刮鼻子,眼神游鱼般躲闪,尽力找补:“这说的什么话?皇后天人之姿,朕能娶得如此美妻,做梦都能笑醒了,哪来什么不愿……”

“此间只你我二人,不必说些违心的场面话。”谢折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古语有云,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不是不能理解陛下对本宫的戒备与成见,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宫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背后的流言,却是陛下与我都不得不防的。”

“那皇后的意思是?”雍盛再迟钝,也对今夜的谈话有了最基本的认知。

谢折衣在寻求与他的合作。

“帝后不睦,往小了说,不过是深宫内帏之事,往大了说,却牵涉内外无数。陛下一日不与本宫行夫妻之实,便一日在太后与枢相面前交不了差。”谢折衣敛衽起身,云雾般的银红长衫曳地而来。

雍盛不知为何心若擂鼓,倏地掌心一热,手被握住。

这次他没有下意识挣脱,也没有从前那般惶恐。

怔忪间,对方手上使力,不轻不重地一拉,他下盘不稳,顺势被拉得起身,与谢折衣几乎脸贴着脸。

呼吸一滞,他差点屈服于美色。

谢折衣长得过分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黑沉的眼底跃动着宫烛明灭的光斑:“但大门一关,帷帐一放,被衾之下究竟有无夫妻之实,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圣上,可愿陪臣妾演场戏?”

压低的嗓音贴着耳廓,带了一种蛊惑的意味。

尽管动机存疑,但雍盛确实也想不出别的比这更好的提议,一咬牙一跺脚,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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