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最后残存的余光,一点点向天边靠近,黑纱般的夜幕遮盖穹顶。
天色昏暗彻底后,熠和城人烟稀少,幽静无声,桑宅茵茵深处,雾莲亭亮起了灯,手工打造的六角灯笼,上面贴画的蝴蝶栩栩如生,每一块骨架都由玉石精雕细刻而成,不难看出造灯之人的用心程度。
灯笼悬于半空发出微亮的澄黄,投下一团温暖的光晕,在夕雾胤与怀中嘤嘤啼哭的婴儿身上。
夕凰看着女婴粉嫩小脸,不禁凤眸含笑,知晓这是十五年前......
倏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离妴手中拿着拨浪鼓,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已经有了灵烛殿神君的气势凛然,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与阿娘越发相像,弯腰逗趣着小夕凰,将她哄得咯咯直笑。
“阿妴,路途之远......日后便不要再来了。”
离妴晃动拨浪鼓的手戛然而止,浅瞳不敢置信地看着夕雾胤,丝丝缕缕满是失望,只是被长长的睫毛完美遮盖,半分未让身边之人所察觉。
她直起身子,冷厉的目光扫视着雾莲亭,强颜道:
“姐姐,你当真要一直禁锢在这里吗?小夕凰我也可以帮你照顾,你跟我离开吧......”
夕雾胤满目慈光看着怀里的女儿,修长的指尖被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凤眸迷上一层水雾,嘴角噙着的笑都带有一丝苦涩:
“我可是世人口中的大魔头,能去哪呢?而且......我的女儿需要父亲。”
离妴哑口无言,星眸轻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神器锁灵链,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姐姐灵根不是已经被锁灵链封印了?还要它做何用?”
夕雾胤琥珀色的凤眸不见半点波澜,声音淡然:
“阿妴可愿帮姐姐用锁灵链封印夕凰灵根?”
离妴听到这话,下意识收回了手,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紧握着锁灵链的指节已经有些发白,上唇来回碰着下唇,惊讶到说不出话。
夕雾胤慢慢推动剥好的蜜橘递至她的面前,道出心中忧虑:
“这孩子天生共脉,万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锁灵链封印灵根且只会削弱武脉,待她长大仍可修习成为武者,有力自保即可。”
有心之人?可惜......阿娘不知道的是,长大后的夕凰愚笨怯懦亦无人教导,被削弱的武脉形同虚设,根本无力自保。
俄顷,夕凰眼前升起一片雾障,拂袖遮掩之际,场景转换到了十一年前,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视线渐而清晰,看见了那个直到死前,都还在惦念着阿娘的赫吉贝亚。
他与离妴发生着不小争执,身边还站着眼眶含泪,目光空洞的厉正桀,漫天的白花飘落一地,地上除了一摊血迹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雨还未下,雷声已响彻云霄,闪电远远落下,破开了阴沉的天际,仿若在为夕雾胤感到惋惜,送了她最后一程......
夕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漠,眼里的光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阴寒幽深。
凤眸轻阖睁开,回到了灵烛殿内,银发满头的离妴正神色担忧地注视着她,无法压抑的愤怒终于在夕凰血管里奔腾翻滚,积压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将玄铁所致的几案生生拍碎,给人营造出一种正值年少,冲动且无脑的错觉。
她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所以......阿娘死后你们为何不将我带离桑家。”
离妴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
“因为你只有在桑家才能平安顺遂,你需要桑诸这个父亲。
平安顺遂?夕凰在桑家凄苦一生,甚至没感受过一点父爱。
她想破脑袋亦不明白,阿娘口中的有心之人会是谁?她对桑诸的爱当真那么浓厚吗?浓厚到知晓他有妻儿,亦甘愿屈尊委身于后院之中,不求名分为他诞下一女。
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夕凰神色微动,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既然十余年不曾理会,如今又为何见我?”
离妴拂袖一挥,玄铁几案恢复如初,几案之上还多了一盏剥好的蜜橘,她翘着优雅的兰花指,掰开一瓣放入口中,不疾不徐地咀嚼着。
若有所思,悠悠地说:
“厉正桀与赫吉贝亚是你母亲当年的左膀右臂,却违背她的意愿为你解除封印,致你于危险之中,我若继续视若无睹且不是狼心狗肺?”
夕凰指尖轻擦下颌,回想初见他们之时,二人显而并不知晓封印一事,更何况解除封印对自身损耗过大,足以证明老师对阿娘绝对忠心,历经种种,此二人对她皆有大恩。
眼前的神君倒是让她越发看不懂了,密林之谷遇险,时冕的出现绝非巧合,再加上时冕看她的眼神,分明早就知晓她的存在,是离妴特意安排。
极品灵兽天魔石双花的降世乃灵族秘事,而老师远在苍炎大陆,若非有人刻意散播,他断然不会知晓,北冥霓花滴血引花无法结契,而她却因时冕相助意外结契,相当顺利,结论……双花是离妴为她准备。
还有方才的记忆追溯,没有任何有关阿娘逝世的直接线索,她究竟意欲何为?又或者说想要证明什么?
她勾着一缕发丝,在指尖上打着转,凤眸闪烁出邪魅之光,意味深长,轻飘飘道出带有野心的放肆之言:
“妴姨对我这般好,怕不是觉着神君之位不好坐,想要相赠于我?”
离妴睫毛倏忽一颤,脸色比起方才苍白不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溺于震惊之中,迟迟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看着这双琥珀凤眸开始有些恍惚,被夕凰精准锁定,继而放声轻笑,凤眸霎那无辜清澈,若无其事,尾调上扬:
“开个玩笑~”
“自知自明我还是有的,怪我浪费了这天生共脉,悟性太差,帮不上妴姨的忙,可惜……”
离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嘴角却一直带笑,只不过笑意略显勉强,站起身来走至她身侧,一副长辈的大气风范,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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