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园中，宁玹还在书房公务，却被管家跑来告知妹妹哭着过来。
宁玹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取过披风快步走出去接人。
到了前院才见那抹纤瘦的身影，宁玹眉头一蹙，跑过去查看妹妹。
怎么哭成这样？头发也没梳，眼下天气严寒竟也不穿外衫。
宁玹急忙给宁襄盖上披风，心疼道：“怎么这样就跑过来，也不顾及身体。”
宁襄哭得泪眼模糊，一张小脸都快拧在一块儿，说起话来一抽一抽的，“三哥哥，我不要待在裴家了，我不要…”
宁襄哭的伤心，宁玹听着也揪心。
没顾的上礼数地把妹妹拉进怀里安抚。
“好，好，”宁玹轻柔地拍着妹妹的背，“阿襄不难过，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
宁玹把宁襄带回屋里，让人添了炭火。
宁襄盖着绒毯抱着手炉缩在软榻上，一双眼红红肿肿，泪唧唧的。
就算现下眼泪止住了，还是抽噎着。
宁玹吩咐人去做暖身驱寒的羹汤，随后拿了块巾帕来给宁襄擦头发。
他心疼地垂眸看着妹妹，她定是受了极大委屈，不然怎会这么狼狈地跑过来。
宁襄抱着膝盖难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对宁玹道：“三哥哥，你不要告诉爹娘我来你这儿好不好…也不要告诉大哥哥。”宁襄委屈地求他。
看着妹妹可怜的模样，宁玹叹了口气，“好，但是你这样叫我们如何放心？”
宁铉俯下身子，扶着宁襄的肩认真问：“你跟哥哥说，到底怎么了？”
宁襄撇了撇嘴，从小到大三哥是最疼她的，小时候她跟着四哥闯祸被罚，都是三哥彻夜陪着她罚跪抄书，给她擦眼泪做好吃的。
在宁襄心里，三哥哥是最好最好的，比阿娘还要温柔。
可是，她不能告诉三哥裴家换婚的事，三哥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份委屈，肯定要去讨公道的，到时候这件事就藏不住了。
不论是对三哥的前程，还是宁家的前程，只有百害无一利。
宁襄低了低头，嗫嚅道：“我就是，跟他吵架了。”
宁玹不理解，宁襄虽然偶尔会耍小性子，但是不会蛮不讲理，至于裴珩，他也是个心思缜密，谨慎识礼的人，夫妻俩何以会吵成这样？
况且他妹妹这样委屈，绝对有内情。
宁玹继续耐心问道：“你们为什么吵架？”
宁襄偏头躲开哥哥探究的眼神，不能让哥哥看出她撒谎。
“就、反正我就是讨厌他，他说话难听，还凶我，”宁襄说着又忍不住要哭，伸出两只手给哥哥看，“他还捏我的手，还撞到我的手…”
宁玹急忙拉过宁襄的手，翻开袖子查看，右手手腕被捏的泛红，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扎眼。
左边手臂则是更严重的淤青，像是被硬物磕到所致。
宁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宁玹脸色一沉，心里骂道：裴珩这个混账，阿襄在家时受过最大的委屈就是罚跪，他怎么敢动的手？
宁铉缓了缓情绪，抬手抚上宁襄的头，柔声道：“我们阿襄这样好，是裴珩不知好歹，阿襄就在哥哥这儿住下，不回裴家受气了。”
宁襄含着泪点点头。
随后，宁玹用冷水打湿巾帕给宁襄敷手上的伤，重复几次后又涂上消肿止痛的玉露膏。
宁襄喝了暖身的陈皮姜枣汤，心里才舒服许多，有三哥哥陪在身边，她抱着被子安安心心的睡觉。
直到宁襄睡着，宁玹才起身去熄灯离开。
宁玹缓缓走在排廊里，素来温柔俊逸的脸上没有分毫暖意，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你去知会我名下铺子的管事，往后只要跟裴家有生意往来的，不论大小，一律加收三成，尤其关照淮水那边。”
宁家祖辈就在淮水发家，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宁家掌握着淮水的盐铁生意，就连裴家在那边的生意也要仰仗宁家帮衬。
宁玹是宁家这一辈里最有生意头脑的，就算分了家产，大部分也都是他在管理。
“是。”小厮应道。
—
宁襄离开的一整夜，裴珩就坐在厅中，没有点灯，目光在黑暗里尤为阴冷。
直到晨曦透过窗牖洒在他深黑的衣摆上，裴珩才起身，推门出去。
裴珩一路走到倚竹院，路过的奴仆都不敢看他凝重的脸色。
裴珩进了院子没让小厮禀报，直接问了裴钦在何处，便径直寻去。
正晨读的裴钦也被推门而入的长兄吓了一跳。
忙放下书卷起身去迎。
“长兄，怎么这么早过来？”裴钦疑惑地打量裴珩，见他眼底的乌青，发束也不甚端正，这不是他的作为。
裴珩抬起眼皮，将手中的棋奁交给裴钦。
哑声道：“这是用新山的雪玉和墨玉制成的一副棋，给你的。”
裴珩知道三弟爱棋，所以特意在西地寻得，今日来送给他，顺便问些话。
裴钦受宠若惊，“多谢长兄。”可心里隐隐不安，长兄这么早来不像是只为送棋。
“长兄可要歇会儿？”裴钦给裴珩倒了盏茶，见他精神头不太好。
裴珩仰头喝了，看向裴钦，“不用，问话要紧。”
裴钦还在犹豫揣摩，就听见裴珩直接道：“你从前就认识宁襄？”
裴钦一愣，错愕地看着长兄，不知该怎么回答。
裴珩蹙眉，“不要隐瞒，照实说。”
“…是，小弟从前认识长嫂。”
裴钦瞥了眼裴珩的脸色，很不好看，在裴钦眼中，长兄比父亲还要威严几分，急忙补充，“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从无逾矩！”
裴珩打量了番裴钦，开口道：“她说，想嫁的人原本是你。”
裴钦大惊，顿时跪下请罪，“长兄，这、这绝没有的事！”
“你这是做什么？”
裴珩扶起三弟坐下，认真道：“我并非来兴师问罪，也不曾疑心过你们，只想问一句，你如今对她可有情意？”
裴钦犹豫片刻，“长兄稍候。”
随后裴钦去书架上取来一方锦盒，打开里面躺着副字画。
裴钦将盒子推到裴珩跟前，“我与长嫂有过两面之缘，第一回在画肆，她为兄长挑选生辰贺礼，恰巧与我挑了同一副，我便让予了她，第二回便是元节宫宴，她赠此画作为我入朝的贺礼，其余便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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