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请吃个早餐,结果到头来人家竟是老板。
她刚刚还以为他是司机来着。
徐漾柱着胳膊,头埋进臂弯里,偏过头去,脸皮发烫,她都有点不想出来。
忽听到一声很浅的轻笑,好似飘在空中要飞走逃窜的气球,就这样被人毫不费劲伸手抓住。
周泽树手指闲敲了两下桌子。
服务员小张没事了,欣喜过来问怎么亲自过来,他还打算一会儿送去。
“不用,你把另一份打包好就行。”
“OK。”
“小张,三号桌的葱油拌好了!”后厨里荷奶奶喊。
“诶!来了来了!”张超没说到两句,着急忙慌将端在手里的小蒸屉放下,朝徐漾说:“您点的汤包慢用,剩下的稍后就来。”
急急匆匆走了。
“不尝尝?”
徐漾呼口气,坐直身子抬起头来,朝周泽树扯出来一个僵硬的笑。
“对不起。”徐漾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又低头跟他道歉,“不好意思。”
“道什么歉啊。”周泽树在心里笑了一声,他还以为把人吓着了。
结果这姑娘瞬间扬起脸,像怏掉的向日葵重新见了太阳,脸上洋溢着喜悦:“你没多想就好,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她就纯闲不下来,这不,又开始打听起他名字了:“对了,老板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的名字?”
这称呼倒用上了。
“周泽树。”
徐漾在心里轻轻读两遍,眼睛弯了弯,还挺好听。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小长裙,外边随便敞开套了件薄荷色宽松衬衫,簪了个低丸子头。
早春的阳光落在她半边身上,头发在阳光下毛茸茸的。
她夹了枚汤包放碟子里撑开,吹了又吹,确定不烫了,沾上辣椒酱咬了一大口,眼睛一瞬发亮,是对美食的高度认可。
“周泽树,你家汤包超好吃!”说完手动比了个赞。
他笑着:“这样啊。”
“对,皮薄肉厚,味道超足,比我在桐城吃的还要好吃,还有这个蘸料味道超特别,超级香。”
这家店的蘸料不像别处桌上自己摆了辣椒酱和醋,是出餐的时候用小瓷碟装好的,由厨房精心密调,不外露。
这一串溜“超”字倒豆子似的往出蹦。
“老太太做的,你要是喜欢多来给她捧个场。”
“好!”
周泽树险少碰见喜怒这样明明白白挂在脸上的人,随口问:“怎么想着来云溪旅游了?”
这座小城在周泽树眼里,没什么特别的,说起景点,少得可怜,都是些无聊的地儿,网上的照片也是经过滤镜高修,没多大意思,对于像她这种待惯了桐城这样灯红酒绿的一线城市,真称得上无聊。
就算是受够了喧嚣和忙碌,高唱着要自由,有多少人满怀期待来了,又受不住寂寞走了。
选几张照片再配上一两句网络文案,营造一个精装朋友圈,就可以挥挥手提前道别。
说到底把人养躁了,心再难静下来。
不出意料。
“网上刷到相关短视频就一个人过来了,正好花一个月时间出来散心。”
“失恋?”
“怎么可能,牛马不配谈恋爱。”
“那就是没有男朋友?”
徐漾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心口有些燥,今天衣服穿多了。
小张端来她点的另一份小馄饨和周泽树的那份。
他自己那副筷子没洗:“下次要是在外地有人问你,有没有同行就说有,有没有男友也要说有。”
“嗯?”
周泽树抬眸望她一眼,徐漾从茫然中醒神瞬间懂了,慌忙回道:“噢噢,我明白了。”
他是教她多留个心眼。
徐漾总觉得他刚刚看她那眼,有些长辈式的无奈,像看一个小妹妹。
明明年纪也没多大,顶多就比他大个几岁而已嘛。
他的上下眼睑呈波浪形,是典型的桃花眼,眼尾有一点点上扬,看人时总是下意识里眼尾波动。
这年头流行物塑,徐漾觉得他八折是只狐狸。
—
这顿早饭是周泽树请的,没花钱。
她有点不好意思,本来之前说好她要请客,结果人家是店里老板。
罢了罢了,没必要扭捏。
一家早餐店只开到早上十点半,十点半之后就关门。
徐漾当真连续去了好几天,不过都没见到周泽树,只有店员小张和阿婆。
店里每一样早餐特供她差不多尝了个遍,最喜欢的还是老人家做的汤包。
有时候碰到早上人多,要排好长的队伍,屋里几张桌子都坐不下。
但店里的传统就是不管多少人,十点半准时歇业。
不以营业为目的,更像是老人家用来打发时间。
张超对她说,“一家早餐店”是大老板亲自给奶奶开的,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干了一辈子的活,老了反倒是在家坐不安然,好几次瞒着老板悄悄跑街上找些事做,周泽树无奈便给荷奶奶开了这家店,怕她太辛苦,所以只准早上营业。
“原来这样呀。”
“那他经常过来吗?”徐漾顺嘴问。
“一般不,大多是我顺便带过去。”
说话间,荷奶奶端了一碟枣糕,笑眯眯地说:“随便做了一点,你们帮我尝尝,看看味口怎么样?”
“哎,谢谢奶奶。”
徐漾经常过来,早就已经熟悉,是今天歇店前最后一位客人。
划开的小正方形枣糕,上面点缀着白色芝麻粒,香软蓬松,口感绵密,甜度也恰到其分,有很浓的枣香味。
“奶奶你手艺好棒,好吃的!”
张超几口解决掉,又拿了第二块,嘴里还鼓囊囊地,含糊不清跟着发了个好吃的音,神情一变,连忙垂胸口,摸到桌边的水壶给自己倒水,差点噎到,结果喘了口气说:“我也觉得。”憨头憨脑的样把两人逗笑了。
荷奶奶年轻时太累,腰已经不太直了,微微有些佝偻,一头灰白发,笑容慈祥和蔼。
她胸前也别了一支绒花,淡紫色显得整个人极为优雅。
明明也不是很了解,可徐漾还是一眼就分辨出来这和上次在周泽树身上看到的是同一家,她不敢确定到底对不对,但就是强烈的感觉。
“奶奶你的胸针好漂亮。”
老人家听闻,低头看看胸前,慈爱地笑着摸了摸,眼里满是喜爱,仿佛那是珍宝,是一种比夸赞自己还要欣慰的高兴。
张超扬起下巴,巨骄傲:“这个是里屿家的,在我们这特出名。”出名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就像打广告一样:“超好看,小徐姐你来这边一定要去逛逛,可以进去打卡。”
“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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