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的不锈钢解剖台泛着冷光,台面上的消毒水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冰。老陈的手术刀划开沈默胃壁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胃酸和腐殖土的气味涌出来,呛得江烁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半枚铜蝉裹在粘稠的黏液里滚落在托盘上,蝉翼的断口处还挂着些淡粉色的黏膜组织,在无影灯的照射下像层半透明的蝉蜕,轻轻颤动着,仿佛还带着生命的余温。
江烁攥着自己口袋里的半枚铜蝉,指腹的旧伤突然发烫,九年前那股熟悉的腥锈味顺着喉咙爬上来,在齿间弥漫成挥之不去的苦涩。这枚铜蝉他随身携带了九年,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光滑,唯独翅根的缺角处还保留着最初的锋利,像一段从未愈合的记忆。
“拼得上。” 老陈戴着双层手套的手格外稳定,乳胶手套摩擦镊子发出轻微的 “滋滋” 声。他夹起那半枚残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与江烁带来的铜蝉严丝合缝,拼合的瞬间,蝉腹的刻痕里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是沈默未消化完的血,顺着纹路缓缓漫延,在托盘的凹槽里积成小小的水洼,像滴在宣纸上的朱砂,渐渐晕开,勾勒出模糊的图案。
江烁的呼吸突然屏住。拼合的铜蝉腹面,原本模糊的纹路在血液的浸润下渐渐清晰,是河道密道的轮廓,支流的分叉处用极小的红点标注,像散落的血珠。最粗的主航道直指河心暗礁,末端画着个小小的蝉形标记,翅膀的位置留着个不规则的缺角,边缘的焦痕显示曾被火烤过,黑色的炭迹里还嵌着几粒细小的河沙。
“得用酒精灯。” 老陈从器械柜里翻出个黄铜酒精灯,灯身的铜绿像凝固的青苔,灯芯的焦黑处还沾着去年烤标本留下的蜡油,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当蓝绿色的火焰舔舐铜蝉背时,江烁看到表层的河道图像遇热的蜡一样渐渐融化,浮现出另层更深的纹路 —— 祠堂地窖的 3D 解剖图,每个房间的尺寸标注精确到厘米,墙角的通风口像毛细血管般在图上蔓延,在焰光中浮动时,那些细密的线条竟真的像活物的血管在搏动,随着火焰的跳动微微起伏,仿佛整个地窖都在呼吸。
“是双层蚀刻工艺。” 老陈的放大镜卡在铜蝉翅根的位置,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图上投下移动的圆点,“先用□□腐蚀出河道轮廓,这种酸液腐蚀性极强,操作时得戴特制面罩,周家人里肯定有懂化学的。再用激光在更深的金属层打地窖图,必须达到六十三度才能让底层显形,这温度刚好是人体肾脏的平均温度,够讽刺的。” 他突然指向图中一个闪烁的红点,那里的刻痕比别处深了半毫米,边缘的金属因为反复摩擦而泛着银白色的光泽,“这里不对劲,像个活动的标记,你看它在动。”
江烁的指尖刚触到那个红点,铜蝉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翅尖卷成诡异的弧度,像一只濒死的蝉在做最后的挣扎,发出细微的 “嗡嗡” 声,震得他掌心发麻,连带着右腹的旧疤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猛地想起林晚在医院比划的手语 ——“这里是活的”,她指尖划过的轨迹正对着红点的位置,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剪刀状,模仿着监控探头转动的样子。原来那不是静态的标记,是实时监控的坐标,此刻正以每分钟三厘米的速度向地窖深处移动,尾端拖着的虚线在图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蜗牛爬过的涎液。
法医室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铃声刺破室内的寂静,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听筒里传来技术科小王带着哭腔的通报:“江队,祠堂地窖的通风系统在半小时前启动过,排出的气体样本分析出来了,含有微量的‘青娘子’毒素,是江南特有的斑蝥素变种,从斑蝥虫体内提取的,中毒者会产生强烈的视幻觉,严重的会心脏骤停!我们在系统后台看到操作记录,IP 地址显示是从祠堂内部发出的指令。” 江烁的目光死死钉在铜蝉投影的图上,那个红点已经停在标着 “蝉蜕室” 的位置,像一颗凝固的血珠,在 3D 图上泛着不祥的红光,周围的血管状密道仿佛都在向它汇聚。
“必须现在行动。” 江烁将铜蝉揣进防弹衣内袋,那里的体温让蝉身渐渐恢复平整,金属表面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贴着一块温热的烙铁。老陈递过来的防弹衣还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领口的魔术贴粘住了他的头发,他穿上时,右腹的旧疤突然抽痛了一下,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 那是九年前换肾手术留下的疤痕,蜈蚣状的缝合线痕迹下,传来一阵与铜蝉震动频率相同的悸动,仿佛陈露的肾脏在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警告。
突袭队的脚步声在祠堂回廊里回荡,战术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廊柱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像老人手上暴起的青筋。林晚跟在江烁身后,左手紧紧攥着一枚从法医室带出来的新鲜蚕蛹,蛹壳的银灰色在战术手电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蛹壳,留下淡淡的指印 —— 技术科的紧急研究显示,这是 “青娘子” 毒素的唯一解药。她的右手在身前快速比划着,手语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左翼第三排地砖是空的,下面有绊索,我外公的日记里画过,机关触发会射出毒针,针头淬了见血封喉的汁液。”
话音未落,队伍最前面的小李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前扑倒,战术手电在地上滚出老远,光束扫过地面时,江烁看到一排细如发丝的钢丝从地砖缝里弹出来,上面挂着些蓝绿色的漆末,与铜蝉的漆点完全相同。小李的裤腿被钢丝划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在接触到漆末的瞬间变成了暗紫色,像被氧化的铜,伤口周围的皮肤迅速红肿起来,呈现出不规则的花纹,像某种诡异的纹身。
“是‘青娘子’毒素的载体。” 林晚迅速从急救包里掏出蚕蛹,用牙齿咬破蛹壳,淡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小李的伤口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细小的白烟。“这些漆末里混了毒素结晶,接触皮肤就会渗透,潜伏期只有三分钟。” 她的指尖在小李的伤口上方悬停片刻,突然转向江烁,手语变得急促,指尖在空气中快速点动,“红点在移动,沿着通风管道的路线,速度很快,他们在转移赵建军,生命体征还稳定!”
地窖入口的石门被定向炸药炸开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腥气的风从里面涌出来,吹得人鼻腔发痒,像有无数只小虫在往里钻。江烁率先冲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通路,照亮了沿墙摆放的玻璃罐 —— 与九年前蚕厂的场景惊人地相似,只是罐里的尸骸都被摆成站立的姿势,右手齐刷刷地指向地窖深处,手指的骨节因为摆放的角度过于僵硬而微微扭曲,像在做某种机械的指引动作。
“小心飞镖!” 林晚的手语刚划到一半,江烁就感到左肩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被烧红的针狠狠扎入,痛感顺着神经瞬间蔓延到整个左臂。他猛地侧身翻滚,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空中,看到一枚三寸长的镖钉在刚才站立的位置,镖身是用某种坚硬的木材制成,表面涂着黑漆,尾羽系着的红绳还在微微颤动,纤维的纹理在光线下呈现出特殊的螺旋状,与 2007 年在蚕厂看到的金铃绳结完全相同,只是更细了些,像缩小的版本。
镖尖淬着的绿色液体正顺着防弹衣的纤维往下渗,在黑色的布料上晕开暗绿色的痕迹,像蔓延的青苔。江烁感到左半边身体开始发麻,眼前的玻璃罐突然晃动起来,罐里的尸骸纷纷转向他的方向,腐烂的面孔上渗出淡红色的液体,像在流泪。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看到最中间的玻璃罐里,陈露的尸身缓缓坐了起来,右腹的旧疤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缠绕的红线,正缓缓伸向他的右腹旧疤,像要将两颗肾脏连在一起,红线的末端打着个小巧的蝴蝶结,像给礼物系上的装饰。
“你的肾…… 本来就该是我的……” 陈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福尔马林的气息钻进耳朵,每个字都像浸了冰,冻得鼓膜发疼。“周百川说过,只要我把肾捐给你,他就放过我的孩子…… 可他骗了我……” 江烁想后退,却发现双脚被无数只苍白的手抓住,那些手从地砖缝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蓝绿色的漆末,与铜蝉的漆点同色,它们用力地将他往地下拖拽,地砖的缝隙里传来隐约的心跳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
林晚的耳光重重抽在脸上时,江烁感到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幻觉中的陈露突然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消散,玻璃碎片在空中折射出七彩的光,然后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林晚焦急的脸,嘴唇快速开合着说些什么,助听器里却传来刺耳的蝉鸣,盖过了所有声音,那蝉鸣越来越响,像无数只蝉在耳边振翅,震得他头痛欲裂。他猛地咬破舌尖,浓郁的腥甜味压过幻觉的侵袭,口腔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味道,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他们被困在 “蝉蜕室” 的夹层里,刚才的飞镖是从通风管射来的,管壁上还挂着几枚相同的镖,尾羽的红绳在气流中轻轻摆动,像一排等待触发的铃铛,随时会发出致命的声响。
“红点在沿着通风管移动。” 林晚的手语穿透蝉鸣的干扰,指尖重重地戳在铜蝉投影的 3D 图上,那个红点正以不规则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尾端拖着一条虚线,是标注的逃生密道,密道的尽头画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周百川要从这里跑,带着赵建军的右肾,保温箱的温度显示还活着,36.5 度,和人体体温一致。” 她的指甲在图上 “青娘子” 毒素的标注上重重一点,那里的注释用红笔写着:“解药:新鲜蚕蛹汁,需现榨,温度超过 40 度失效。”
江烁扯下墙上的消防斧,斧刃劈在夹层木板上时,木屑四溅,里面滚出一些蓝绿色的漆块,断面的分层与铜蝉的漆点完全相同,都是先涂蓝色底漆,再刷绿色面漆,中间夹着一层极薄的金粉,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通风管的格栅后面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橡胶靴踩在金属管道上的 “咚咚” 声,一枚镖的尾羽从格栅缝里垂下来,红绳的末端打着一个外科结,和九年前陈露颈后的缝线手法相同,结的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纤维,是某种布料的残片。
“找到你了,小警察。” 周百川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带着被毒素放大的疯狂,每个字都像浸过毒液的针,刺得人耳膜生疼。“陈露的肾在你身上活了九年,已经够本了,现在该还给周家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从你换上这颗肾的那天起,就注定是周家的人了。” 镖尖的寒光突然从格栅里刺出来,带着凌厉的风声,江烁侧身躲开的瞬间,看到镖尾的红绳上挂着一枚极小的金铃,铃铛的内侧刻着模糊的 “周” 字,与 2007 年蚕厂的那只音色完全相同,只是声音更加嘶哑,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咳嗽。
林晚突然拽着他滚向通风管的一个岔路,那里的管壁上凝结着一层粘稠的淡黄色液体,是未清理干净的蚕蛹汁,带着淡淡的腥甜味,像稀释的蜂蜜。江烁的幻觉再次袭来,这次却异常清晰:九年前的蚕厂,十六岁的自己蹲在蚕架后,看着雨衣人用锡纸包裹陈露的右肾,锡纸的反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冥河的粼波,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雨衣人左腕的红绳金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铃铛的阴影投在地上,像一只展翅的蝉,翅膀的位置刚好对着自己藏身的方向。
“醒过来!” 林晚的第二记耳光带着更大的力道,江烁感到脸颊的肌肉都在抽搐,幻觉中的雨衣人突然转过头,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戴着透析口罩,呼气阀上沾着的蓝绿色漆末在光线下闪着亮 —— 与此刻周百川口罩上的漆末完全相同,连漆末的形状都分毫不差,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猛地咬住左手虎口,剧痛让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他们身处的通风管岔路堆满了新鲜的蚕蛹,是周家人用来制作解药的原料,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有些蚕蛹已经开始蠕动,尾部的丝腺分泌出亮晶晶的丝线,像在编织一张逃生的网。
“他在等我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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