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公园的南大门摆着两张台球桌,街边台球在全国正流行,是人们追趋逐耆的最热娱乐方式之一,球台两头,一老一少正打得火热,围观者不时爆出一阵掌声。从南门往里走五十米,就到了小吃街,流动摊位星罗棋布,羊肉水饺,酸汤馄饨,板面,蚝油炸,灌汤包,火烧等,扑鼻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还有卖瓜桃梨枣,锅碗瓢盆,灯笼鞭炮,应有尽有,熙熙攘攘喊价议价的人们穿梭其中,共奏出一曲盛况空前的勃勃生机。
莫道言和佟语非过来后,买了香甜可口的糖炒栗子,烤得外焦里嫩的红心地瓜和皮薄馅大的小笼素蒸饺,沿小路散步到了园内的睡莲池,睡莲枯萎凋谢,残破的莲叶孤零零地飘在纯净的水面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种独特的雅致,池边有群石马雕像,应和着即将到来的马年,被人们寄予了马到成功财源广进的祝福,荣升为摄影圣地。
莫道言调好焦距,指挥着佟语非站到马群中间靠前的最佳摄影位拍照,她乖巧配合,让笑就笑,让跳就跳,形似个有着单调感知的机器人,他拍了两张打样,翻查着照片揣摩构图,对她的评判愈为笃定,一个顶好的木美人模特,仪态万方,唯一美中不足的鼻尖上的一粒栗子碎屑,像颗顽固的痣粘着她。
拍下一张时,莫道言指了指鼻尖,佟语非会错意,横起右手无名指点着鼻尖,抛了个调皮的笑,同时向后翘起左脚,她很少这么外放,但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分毫的矫揉造作,且不失灵动,莫道言心想,她选错路了,去和陈觉遥做同学,会是块好苗子。他抓拍几张,走上前朝她探出手,佟语非不明就里,连连往后退去,被他把住小臂拉了回来,用小拇指抹去了那粒碎屑,动作轻缓,落于旁人眼中,像情侣间刮鼻子的小情趣。
确定了构图角度,他又拍了六七张,旁边有位玩陀螺的大叔,看了他的数码相机,问他从哪儿买的,价位多少,想给闺女买一个,被莫道言告知这小东西竟值好几千,大叔啧啧称奇,小兄弟哪条路发的财啊?又古道热肠地提出为他们拍合照,合影来一张啊,双宿双飞有意境。
莫道言拒绝了,这不是家里,他不是演员,不必随时随地和佟语非装恩爱夫妻,用那些照片去纾解奶奶的念叨,足够了,有几张的水准比得上照相馆了,还能给她留念。
他和大叔说话时,佟语非还蹲在睡莲池旁的石头上,一脸迷茫,他还没喊停。
莫道言调短相机肩带,走过去挂在她的颈间:“拍完了,看看。”
佟语非粗略地浏览着:“要给你拍吗?”
“不拍。”
“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买完就回去。”
佟语非将相机还给莫道言,融进了暖黄色的暮光中,等再次从暮光中跑出,手里拿着大袋小包,莫家老小在外用餐,只选正规的大饭店,从不吃路边摊的外食,但吃果脯和炒货,如莫老太太吃的柿饼,莫长林首推的巴旦木,孟如卿和莫道行口味一致,都中意南瓜子,莫道言对这些意兴阑珊,她就多买了两包益脑的山核桃。
莫道言勾住袋子的一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瞥着她额角的汗道:“其实你不用做这些的。”
“嗯?”
“生养问题的由来,是老莫不满我擅自换工作的借题发挥,不是冲你,奶奶被爷爷护着,做了一辈子的大小姐,很难设身处地去想他人处境,妈妈在单位惯于安排人做事,他们说的一些话,你都可当秋风过耳,过度介怀会平添忧闷。他们心如明镜,我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里的系铃人,有我在,你不顺从,他们也不会刁难,而且我们马上要离了,你更不用处处照拂他们的情绪,不管他们给不给你打满分,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少。”
原来在莫道言眼里,她尽心尽力地做这些,只是想让他的家人给她打满分,刚进莫家的门时确实如此,但人非草木,四五年的相处,怎会一点儿真心没有?就像她对莫道行,是比对佟意那个血缘上的亲弟弟更亲的。
佟语非止住脚步,闷声问道:“能不离吗?我不想离,想继续做你的妻子。”
莫道言像在听天方夜谭:“说什么?”
她一字一顿道:“我不离婚。”
“不是开头说好的吗?”
“都五年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你就不想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我要的你已经给了。”
“你要的是有名无实的无爱婚姻?”
“莫先生认为爱重要吗?”
莫道言不料会被反将一军,他秉承事业为重,旁余的不利因素统统要摒除让路,用婚姻做交易,换到留学的坦途,谁都能说爱很重要,独他开不了口,包括在西德,那些不介意他婚史的各式女孩们,企望着他能为了爱情和前途留下来,其中不乏他欣赏的同学,但他坚守着回国拼搏的信念,未曾给过别人希望。
爱也许重要,但在此之前,他全留给了自己。
他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可这和佟语非问的是两码事,重不重要求存同异,分居两国能眼不见为净,现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长久的夫妻不是出门问声好的简便关系,是要过夫妻生活,承担生儿育女的职责,无爱是竭泽而渔,低于形同陌路,他们要怎么面对彼此?
莫道言转过身,与佟语非面对面道:“重要也好,不重要也罢,都不代表我要和你继续这段婚姻,世间之事总是发展变化的,我昨天认为不重要的,明天说不准就认为重要了,倒是你,想从婚姻里得到什么?”
-----
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节,民间也称“祭灶节”,家家户户剪窗花,扫尘土,吃麻糖。
佟语非照旧在上班,报社的黑板报上张贴着最新一期的分房名额,她和几位同事在人群后驻足观看,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校对二组的组长曹哥满腹牢骚,一二级干部坐拥独立住宅,三级以下六级以上的腰部干部包揽上等住宅,七级干部能捡个老式立柱房屋,八级以下的好歹还有个毛坯板房,他们校对岗是默默无闻的隐形人,只在排除重大差错时昙花一现,其他时候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无人知晓,分房这种福利永远落不到他们头上。
做了八年编辑的刘红也不在名单上,编辑常被其他部门的同事调侃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比嫁衣正面都摸不着的校对境遇要强很多,原是有分房资格的,不走运,赶在分房前离了婚,工作年限和贡献奖外,婚姻状况是影响分房的关键因素之一,单位明文规定,福利分房只针对已婚的员工,未婚或离异的不享受该福利,刘红熬这么多年,临门一脚黄了。
欣姐将买的橘子发给大家:“没房子有橘子,甜一口是一口。”
曹哥吃了瓣橘子,酸得五官错位:“他娘的,应景!”
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