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鸣潮仇远】惟有空庭一片月 登皋

14. 于是师父提笔写下

小说:

【鸣潮仇远】惟有空庭一片月

作者:

登皋

分类:

穿越架空

重州的空气总是稠的,湿热赖在里面不肯走,就像浸在雾里。

空山这边尤甚,它又爱将云揉碎,沾在竹梢,落到师父的发间,也凝在仇远的身上。

仇远揉了揉眼睛、睫毛。

触到一片微凉,是空山的雾、还是竹林的露,他分不太清。

师父牵着仇远,走得很慢,指尖的茧蹭过掌心的嫩。

“小远,接着。”

“嗯,师父。”

仇远依言伸出手,掌心触到一截微凉的物件,末端还残留着谁人心尖的温热。

表面光滑,摸起来有点湿湿的。

师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这是竹子,中通外直,你摸摸看。它的筋骨节节攀升,每一节都一般坚韧,如人立身处世,步步都需行得稳。”

师父拉起仇远的手,顺着竹枝上下移动,让他感受那毫无偏差的硬直。

随后,又将他的手指按在竹节处,那里是一圈微微凸起的环。

“这是它的关节,是它一次次突破向上、积蓄力量的印记。”

“每一次突破,都让它更高、更坚韧。”

“你再用点力,捏捏看。”

仇远依言用力,指尖微微发白。

那竹节只是微微一陷,随即便有一股力传来,将他的压迫化解于无形。

“感觉到了吗?它外皮坚实,内在柔韧,轻易折不断。”

“这便叫刚毅,是历经风霜而不改其志。”

“但你听……”

师父屈指轻轻一弹。

“咚——”

一声清响,空洞而悠长,自深远的内里传来,带着奇特的回音,在山林间轻轻漾开。

“里面是空的,这叫虚怀。”

“能容,能纳,故能回响不绝。”

恰有急风穿林打叶,带来一片沙沙的、温柔的频率。

“风过时,它便会如此。那即是虚心接纳天地万物,并与之共鸣的声音。”

“竹因虚而能应,心因静而能听。”

“小远,听听看。”

仇远侧耳倾听。

他仿佛能看到那片竹林的轮廓,能看到每一根竹子的摇曳,甚至能看到风过的轨迹。

在那片由声音构筑的频率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空旷、通透。

师父将竹枝拿起,凑到仇远面前。

草木的微苦气息、清冽而独特,萦绕着他。

那味道像是洗过的月光,又像是沉淀许久的山峦。

“竹不虚言,不虚行,不虚名。竹能如此,人未必实。”

师父的话语带着些许感慨,他将竹枝放回仇远手中,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远,你要记住竹的样子,竹的声音,竹的味道,竹的品格。”

“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心中若有竹,便不易迷失。”

仇远静静地站着,手仍在轻轻摩挲着那坚韧的竹。

“……我知道的,师父。”

他生来不能视物,灰白的双眸永远无法映出光亮。

但这黑暗并非死寂,在他的世界里,万物皆由频率构成。

当师父描述竹时,仇远的心中,便会缓缓浮现出一片由频率构筑的竹林。

风声、水声、鸟叫声,乃至人心的节奏,都能在他心中投射出来。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无法视物的根源。

师父告诉他,这便是共鸣。

他能感知到万事万物运行的频率,频率又能在他心中投射出独特的意象。

这片竹林,几乎成了他看见的媒介。

只是仇远年岁尚小,无法理解掌握能力,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练习。

如今他若想要看见,只能通过隐隐约约的感知。

而每一次清晰的感知,都会带来双目针扎般的疼痛和脑海难耐的翻腾。

“师父……”

“嗯?”

“要是能看见你所说的一切……该多好呀……”

“你说的世界,有那么多颜色,而我只有感觉……”

仇远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向往,也带着藏不住的难过。

无论过往如何,无论心智多少,他现在只是个孩子,生来便带着缺陷的孩子。

师父看着仇远怏下去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涩,随即蹲下身,认真地说道。

“小远,你能看见的。”

“你最终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来看见世间,看见师父口中的万千奇景。”

“说不定,还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师父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砸进仇远的心坎里。

“到那时候,你心中的竹子,就是最利的剑。”

“你心里的那片竹林,就是最宽的路。”

仇远点了点头,握紧了那根竹枝。

“嗯!”

正所谓,成竹于胸,裁竹为锋。

或许将来,仇远会成为一名浪迹不定的剑客。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拔剑,一根青翠的竹枝,就足够了。

日头渐渐升高,空山的雾气散尽,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洒下光点。

师父抬头看了看天色。

“走吧,小远,去见你郎中伯伯。”

仇远乖巧地应了一声,怀中的竹枝轻颤,跟在师父身侧,小小的手重新牵起了大大的手。

路已经很熟了,仇远踩着师父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准确地踏在台阶的凹痕里。

那是去年冬天大雪,师父怕他摔,特意用剑鞘凿的。

急风又起,拂过竹叶。

仇远侧耳倾听,能分清哪片是老竹的沉,哪片是新竹的脆。

师徒二人下了空山,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继续行进。

他们要去郎中伯伯的药庐。

师父说,他前些日子已经拜托郎中伯伯,让他帮忙配一种药,或许能缓解疼痛、或许让自己看得再清楚些。

仇远不懂什么是清楚。

他能听见许多,甚至能听见师父走路时,频率里的疲惫。

可师父说,这些还不够。

“到了。”

院落不大,朴素而清净。

门虚掩着,旁边立着杆竹,挂着一块老旧的木牌,上面用潦草的墨迹写着:江湖郎中,治病不治蠢。

师父走到庐前,也不敲门,直接扯开嗓子喊。

“郎中!臭郎中!”

院内静默了片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仇远已经见怪不怪了,师父和郎中伯伯,就是这样相处的。

不过师父在他面前都是一番稳重样子,唯有和郎中伯伯、和其他熟人在一块时,才会如此鲜活。

“都大中午了!你怎么还在睡觉!我带小远来找你了!”

师父话音刚落,药庐的门就被完全推开,伴随着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声。

“你这臭剑鞘……惯会折煞人……”

“老夫我昨天救人救到半夜……忙活到清晨才回来……多睡会怎么了……天塌了吗……”

一个衣衫不整的老者揉着眼睛,从门内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瘦,眼神颇为明亮。

抱怨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了师父身后的仇远身上,脸上的怨气瞬间消融,换上了慈和的笑意,蹲下身来。

接着,一双带着薄茧的手落在仇远头上,轻轻揉了揉。

与师父不同,掌心有药的凉,指缝里有酒的暖,是郎中伯伯。

“是小远啊,好久不见!”

仇远朝着声音的方向回应。

“好久不见,郎中伯伯!”

郎中伯伯与师父是多年的好友,仇远自从被师父收养后,身体若有不适,师父常会带他来此。

“好孩子,来让伯伯瞧瞧。”

郎中拉起仇远的手,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眼神微凝。

片刻后,他又注视起那双无神的眸子。

依旧灰白,却也依旧空茫。

师父看见,老友的神色沉了下来。

“进屋说吧。”

郎中收回了诊脉的手,示意师徒二人进屋。

仇远跟着师父走进去,药庐里的味道很浓。

药架上的瓶瓶罐罐,排列整齐,像雨后春笋,各种药材的频率混杂在一起。

炉灶上的药锅,冒着热气,蒸汽像细雨,落在心间的竹韵上,溅起细碎的响。

师父将仇远抱上郎中的竹榻坐好,随手扯起被子也给人捂上。

自己则随意拉了把椅子,坐在一旁。

郎中从药架旁的柜子里,拿出个精巧的瓷瓶。

转身瞧见师徒二人的样子,也没恼,只是非常隐蔽地瞪了一下师父。

这臭剑鞘,包是拿准了他对小远没办法。

“来,小远,试试这个。”

郎中收起脸上对着师父时那点佯装的阴险,换回全然的和蔼,在仇远面前蹲下,将瓷瓶递到他手中。

“这是我根据你的体质,斟酌了许久才配出的药。”

“或许能让你看东西时,头不那么疼,心不那么慌。”

他又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带着点郑重。

“但是,小远,你务必记住。此药虽能助你,却不可依赖,更不可过量。”

“你的共鸣能力本质特殊,犹如一把双刃剑。这药是磨刀石,能让剑更锋利,也能让剑就此折损。”

“若使用过度,超出了负荷,便可能引发超频……”

“届时,感知失控,万般频率汹涌而入,反而会伤及你自身,甚至可能让你的世界彻底陷入混乱。”

仇远攥着药瓶,摩挲着瓶身,瓶内液体微微晃动。

“……谢谢郎中伯伯,我记住了。”

师父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始终落在仇远身上。

他知道老友为了这药耗费了多少心力,更知道这孩子每次强行看清后,那苍白的脸蛋,以及颤抖的模样有多让人揪心。

他和郎中都不求别的,只盼着这孩子能少受点罪,哪怕……只是能多听他再说几句话也好。

这孩子的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在他们心上。

郎中慈爱地拍了拍仇远的肩膀,侧过身,对师父说道。

“先试试看,每天中午喝一瓶,我会根据反应再调整。”

师父拱手谢道。

“麻烦你了,老友……这些日子要多叨扰你了……”

“哎呦,你这臭剑鞘,叨扰我的次数还少吗?早就不差这一次了!”

郎中大笑着,坐回自己的塌上,连带着被子、将望着药瓶沉默的仇远一把搂过。

郎中伯伯的频率一直很热烈。

“来小远,伯伯告诉你个陈年往事。你这师父啊,年轻时到处寻人打架,都是伯伯我给他治伤的。”

“若是论起治病钱……你师父估计得欠我成千上万的贝币了!”

郎中轻轻搂着仇远,声音带着笑,又有些感慨。

“那时候他啊,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哪像现在这般人模狗样……”

他话未说完,屋外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瓷瓶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猫咪受惊的喵呜声。

“哎哟!那是我最近从今州商人那买的傲寒钟啊!”

郎中脸色一变,也顾不上说师父的辉煌往事了,慌忙松开仇远,起身就往屋外冲。

“药瓶子!我的小祖宗!那不能碰!”

那是郎中伯伯的猫,叫药瓶子。

据说因为它小时候总爱打翻药瓶子。

仇远在心中默默地为药瓶子默哀了一秒。

郎中伯伯爱猫,但更爱他的那些瓶瓶罐罐。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药锅还在不停地咕嘟。

仇远安静地坐在榻上,依然紧紧攥着药瓶。

刚才听郎中伯伯说话还不觉得,此刻安静下来,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药,应该也能解渴吧。

郎中伯伯配的药,总是有用的。

他打开药瓶,凑到嘴边,小心地抿了一口。

入口并非预想的苦涩,而是一种带着药香的辛辣感,顺着喉咙一路烧灼下去,带来暖意。

这味道很冲,却也很通透。

与他平日喝的那些苦涩的药截然不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好像就连心间那片总是寂静的竹韵,都被这暖意烘得舒展开了。

不愧是郎中伯伯,又调配出全新的药了。

仇远忍不住,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一口比刚才猛了些,辣意更足,暖意也更汹涌。

瓷瓶很快见了底。

他咂了咂嘴,细细回味着那残留的辛辣与甘醇,小声地喟叹。

“太好喝了。”

太好喝了。

太好喝了?!

“小远?!”

“你把药喝完了?!”

这是来自师父的惊讶。

他只是悄悄地走了个神,怀念了一下过往,刚回神就发现自己的乖乖徒弟已经把药给喝完了。

回头看到的便是,乖乖徒弟捧着空药瓶,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不断嘟囔着好喝好喝的样子。

“一次性?!”

仇远被师父突然提高的声音惊得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把空药瓶往怀里藏了藏,仰起脸,蒙着灰白的眸子茫然地望着师父的方向。

他似乎不明白师父为何语气如此急切,只是小声地、带着点被质问的委屈,慢慢地解释道。

“师父……我渴了……”

“药……不苦,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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