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台殿外头挤了不少外臣。里头是皇子女眷们待的地方,外臣禁入。
宋伯元混在人群里低着头,跪在软垫上悄悄眯起了眼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开始有些轻声喧哗。宋伯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警觉的看向前方。
安阳郡主宇文翡不愧是整个皇城最妙的人儿,她未落一滴泪,被一众看似悲痛的娘娘们围在中间,像个冷眼看闹剧的事外人。
宋伯元抬头,视线越过人群正对上宇文翡空洞的双眼。她立刻正了正自己的身形,对着宇文翡露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
这笑,姑且算是个安慰。
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小五去哪儿了,宋伯元抻着脖子眯眼看向殿外延伸出的方向。
小五不抗念叨。
远方不紧不慢的过来一个辇,辇前垂着头的小黄门儿手里打着大大的“永庆”二字灯笼。
在宫里如此张扬的人大概只有永庆公主—小五宇文流苏了。
小五和太子一样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嫡女,地位自是与别个皇子公主不同。
宋伯元着急的给前面辇上的人打了个手势。
小五到殿前才下辇,进殿之前踱步到宋伯元面前状似轻佻的问她:“哟,起这么早啊。”
宋伯元不习惯在外人面前与皇亲国戚交往过密,只红着脸仰头劝她:“殿下快进去看看郡主。”
这一头的年轻外臣见了公主,又整齐的趴下去一大片,宋伯元这才后知后觉的跟着低下头。
宇文流苏不耐烦的将膝盖抵在宋伯元的肩膀上,以此止了宋伯元头向地砖的路径。
“行了,都起吧。”
像是看出宋伯元的为难后,她仰着头一步一步的慢腾腾走向殿内。
小五已到,就剩圣人和皇后还有二姐姐未现身了。
刚要继续打盹儿,腰间缀着华贵玉佩的太子宇文昌从殿里出来,先是茫然的朝外面的人群顺着瞥了一眼,在一群乌纱帽中间很容易找到了头戴白唐巾的宋伯元,随后指着她的小白脸开口:“阿元,你且入殿内为王爷祈福。”
宋伯元诚惶诚恐的起身,身后一众愤愤不平的阴鹫眼神皆恶狠狠的盯着宋伯元瘦削的背。
这种靠上代人荫补的富贵草包最是让人记恨,偏偏他们那样的人还最是得皇族宠爱。
宋伯元不知道自己已束发了,还能不能堂而皇之的进内殿。但东宫金口,她又不得不听。
她提着身上的纯白圆领袍前襟,小心翼翼的上了汉白玉台阶后规矩的跪在门口。跪下才发现这地方硬邦邦的,还不如在外头舒服的跪在软垫上打盹儿呢。
跪在最前方的三皇子宇文武盛冷眼瞥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像从来没抬起过似的。
三皇子小的时候还算憨厚可爱,就是越长大那眼神儿越发的阴冷,让宋伯元不自觉的想要退避。
宋佰叶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绕到她身边,边往下跪边轻声和她说:“五殿下和东宫闲聊了两句,你就被放进来了。”
宋伯元也小声回:“我还不如在外头呢,最起码有个垫儿不是?”
有人在她身后轻轻捏了她后颈一下,宋伯元立刻意外的转过去,搭眼儿一看,原来是她那因为养胎而月余未见的大姐姐宋佰金。
大姐姐及笄后嫁给了宰相马文载的嫡子翰林学士马铮。
马铮是忠心不二的太子..党,以至于东宫做样子;去太学请教周先生时常会顺带着照拂宋伯元一二,以此来向朝臣强调东宫与镇国公府的关系。
镇国公府虽是中立,但随着孩子们一个个长大,老诰命费心维持的中立秤杆儿也就愈发的不稳固。
宋伯元蔫头搭脑的对着大姐姐撇嘴撒娇,又想伸出手去摸大姐姐的肚子。
宋佰金无奈的剜了她一眼,用口型对她说:“规矩。”
宋伯元转过头,轻轻推了下身边的妹妹,对她重复了一句:“规矩。”
宋佰叶无奈的笑了一下,终是没再说话。
过了晌午,圣人才带着皇后和庄贵妃现身。
一整套的礼制流程下来,宋伯元光是不带脑袋跪在下面都要三魂丢了七魄,更别说二姐姐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后忙前忙后了。
人一疲乏,心里绷着的弦儿就跟着松。
大内主管风公公在上头宣读圣旨的时候,她偷偷和宋佰叶闲聊:“小叶,安阳郡主看着还没有旁的娘娘难过呢,你说这是为何?”
宋佰叶跟着看过去,“还能为何,自然是大悲还未抵心。”
“什么意思?”
宋佰叶悄悄伸出手捶了几下腰,“就是说,一切发生得太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像她第一次知道父亲与祖父都是宇文广那道貌岸然的人渣害死的一样,人在为父报仇与家人的安稳度日之间摇摆了大半年。
宋伯元歪头看向宋佰叶,“你又如何晓得?”
宋佰叶只是轻轻翘起一边唇角,状似怜悯的看了宋伯元一眼,“读史明心,平日里叫你多读书你偏不听。”
读史明不明心宋佰叶不知道,她只是希望宋伯元此生都不会有此困扰。
若黛阳公主的大业既成,那她无愧于父亲与祖父。若黛阳公主大势尽去,她会亲自去敲圣闻鼓,向圣人自首她被谗言迷惑,以求全族不受自己牵连。
景家西园儿,高高的飞阁内,景黛正坐在透风的台子边喝茶,她脚边跪着一个人,身上穿的是宫里小黄门儿的衣裳,外头还套着麻衣。
“殿下,仵作画出刺死嘉康王爷的利器了,但是圣人不光没细究,还偷偷按下了。”
“是啊,他怎么可能细究?”景黛笑了笑,又对着那小黄门儿道:“若是你是皇帝,上位不正,西边儿还有一个有兵权的叔叔,你不怕吗?不然他为何一直扣着宇文翡不放?真当那位心善呢?自己那么些女儿不够宠的,还要去宠别人家的女儿?”
那小黄门儿立刻泥首,“是他该死,镇戊太子如此信他,却被他暗渡陈仓杀了个回马枪,他该死!”
景黛只是摆了摆手,一阵夜风吹过,把她脸上的轻纱吹得直皱了几分。
“倒是你,你是如何劝宇文流苏对嘉康起了杀心?”
那小黄门儿抬起头来,近看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若是宋伯元见了,一定会发现这人正是那个白日里为小五打灯笼的小黄门儿。
他摇头道:”奴不敢居功,是嘉康那老东西频频上奏要入京为女择婿,五殿下慌不择路,奴再那么添油加醋一番,这事儿,也就成了。”
景黛微咳了两声,随后看向那小黄门儿道:“说是为女择婿,还不是想把安阳顺理成章的抢回去,虽对皇兄不忠,还算个不错的父亲。罢了,入了宫,你就替你们殿下在屋里偷偷摆一牌位吧,狠是狠了点儿,但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夜里总会怕的。”
小黄门儿领了命,就垂着头的下去了。
人走以后,景黛才放了心的咳嗽,直到手帕上沾了点血渍,她看了一眼那刺目的红又若无其事的把它捏在手里。
王姑送走了人,拿着羊绒披肩上来瞧她。
景黛转过头去:“东西交给肖赋了?”
王姑将那披肩轻搭在景黛肩上点头:“送过去了。只是嘉康确实不是宋四娘子杀的,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吓唬姑爷?”
景黛翘了翘唇角,就着称呼对王姑道:“宋尹章与宋鼎父子俩虽已身死,如今的金吾卫与禁军又被宇文广打了个七零八散,但根基总还是在的。肖赋在金吾卫做了整整两年的左将,还是没整理出宋家的嫡系。我看,只能是把宋伯元先逼进军营里去,那些个能忍的才能露出头来。”
王姑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小姐选了宋家草包,金吾卫是距离皇宫最近的部队,禁军又是守汴京的,只要拿住了这两方,兵数虽少,却对宇文广最有震慑力。
宋家的老部下自打开了新朝又全部神隐,也就让宇文广不安的抽来调去折腾了好几年。
她又在身后偷偷瞥了眼景黛白皙的侧脸,暗自感叹景黛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概。
丑时将过,宋伯元才和阿娘小叶一起回府。
人都困得打不起精神,在皇宫这等不安稳的时节却还是要保持着耳目清明。
过了宣德门,阿娘和小叶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宋伯元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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