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淼淼，毕业快乐。”
季平康扬起惯常的温和笑容，略微扬着头从操场另一尽头走到纪淼面前。
他的怀中是一大束落满微小水滴的粉玫瑰，每片花瓣都正好处在最娇艳的时候，颜色正好，衬得少男少女面色都变得绯红。
纪淼看见花束时的心情，像坐在一辆呼啸登顶的过山车的最前排，知道下一秒的发展，却还是忍不住捏紧衣摆才能压住那一颗乱蹦的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场景，她却仍有些怅然。
就是他了吗？
她的十八岁里，十五年都被季平康所占据。
久到，季平康对她来说，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的日常。
“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在一众同学的惊叹声里，季平康不慌不忙地将花束递到纪淼眼前。
说不上万分紧张，但他插在口袋里的手还是忍不住握紧成拳。
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午后。
在院子里跑得满头大汗的季平康，掌心捏着蝉鸣闯入家门，首先看到的就是抱着冰棍转头朝他望去的小女孩。
齐肩短发，白色蕾丝边公主裙。
和他期待的妹妹一模一样。
乖巧，可爱。
季母催着他进门打招呼：“这是楼下新搬来的纪淼妹妹，以后要带着淼淼妹妹一起玩儿啊。”
于是，从五岁开始，季平康的身后坠上了一个小尾巴。
在明白什么是“喜欢”之前，他们最先习惯的是对方的存在。
这会儿正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海城一中惯例大早上把毕业生们叫来拍集体毕业合照。
一时间，整个操场上的学生，都在踮着脚往这边探头看。
“谁啊，这么勇？”
“好眼熟喔，是不是都一直在光荣榜上？”
“女生就是三模数学第一那个吧，男生是不是在百日誓师大会上发言了？”
“郎才女貌好般配！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哇哦好浪漫啊，高考结束就表白啦，真是人生赢家，成绩好还自带对象上大学。”
不同周围高中生们还穿着脱着线的班服，季平康穿着一套布料顺滑的深蓝色西装，衣摆整齐无一丝褶皱。
西服的肩线和袖口长度都恰到好处，正好在他抬手抱花时能露出他腕间的钻表。
表盘随着他手腕晃动反射着太阳光。
纪淼也有条同色系的礼服长裙。
这是纪父纪实明送二人的成年礼物。
而腕表，则是季平康爸爸季垚送的成年礼物，她同样有一只配套的女表。
两家从上上一代就相识，自从纪母范春红调去海城附中后，两家便变成楼下邻居，往来更密切。
顺理成章的，是二人在长辈口中定下的娃娃亲。
小时候，纪淼总兴致勃勃地跟在这个略大她几个月的小哥哥后头，撒娇嚷求对方带自己玩儿。
长大后，纪淼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敢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只会默默跟在他的后头，而他总是被朋友们簇拥着往前走得很快。
不过，季平康总会在某个路口发现她掉在队伍后面，独自停下来等她。
不论朋友们如何打趣、催促，他总不紧不慢地等着她追上来，将单车后座留给她。
尽管纪淼已经无法加入小团体中聊的话题，像是被无形屏障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可从少女心事开始的某一天里，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季平康。
“好。”
纪淼向来不适应别人投来的目光，不管好坏。更是因此，推脱了无数次班主任安排来的大会发言。
这会儿，纪淼已经分不清是季平康的告白还是同学们的视线，让她焦灼到掌心冒汗，只能将头垂得越来越低。
她只想快点接过花，重新躲进拥挤的人群里，把自己藏起来。
这样的焦虑，甚至都略微压过了收到花与告白的喜悦。
季平康瞧见女孩绯红的耳朵，放在口袋里的指腹都觉得发痒，忍不住轻笑出来：“中午班级聚餐吗？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晚上定了在我家吃。”
只是低头看到纪淼身上脱线的班服T恤，收了几分笑意。
心里转念想到什么，侧身替她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略微弯下身来垂着眼看她：“今天怎么不穿裙子？还想和你拍合照呢，下午送你回家换一套？”
从身后来看，这个距离好似他在低头亲吻女孩的额头。
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喧嚣。
纪淼不习惯这样近的距离，肩却被季平康拢住而无法后退。她只好将怀中的花抱得更紧了些，几近要将整个人缩到花后。
她其实并不觉得身上的班服有什么不好，这是文艺委员花了一周的时间给班上设计的，有着代表他们班的各种记忆符号。
在纪淼心底，它比任何昂贵的礼服都更有意义。
只是纪淼习惯了去接受，习惯去说“都可以”“听你们的”。
既然季平康说了，那一定有他更好的见解，肯定是更适合她的建议。
毕竟，确实俩人礼服是彼此搭配的，可能拍出来也会更好看。
“好。”
纪淼点点头，跟季平康小声说起等会儿的聚餐地址和结束时间。
听到纪淼的回答，季平康满意地笑了，将人送回班级队伍里：“我们也在你那附近吃，快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吧。”
回自己班级之前，他还不忘和周围纪淼的同班同学打招呼。
吃瓜群众热情地称呼他为自班女婿，只有林愿抱着胸对他的笑脸嗤之以鼻。
“呵。”
论起相熟时间，林愿一点都不输季平康。
小时候三人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甚至林愿还就在纪淼家对门。
后来季家逐渐发达，搬去了海滨别墅，家属院里就剩下林愿和纪淼一起上下学，从小学一路同班同学到了高中。
而林愿看季平康不顺眼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自从小时候某次帮季平康背锅，被家里抽枝条后，林愿是彻底看透了这人的假模假样，人前装得比谁都乖，人后回回坏主意都是他出的。
同是院子长大，林愿也不好多说人家的坏话，毕竟各个家里关系紧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好自己默默疏远。
尤其是在季家发达之后，各家谁不羡慕有个这样成绩优异模样好性格温和的模板儿子？
只是在知道家里对纪淼和季平康的安排后，林愿忍不住拉着纪淼劝告：“别看他的假象，他这心眼子，你只有吃亏的份！说是对你好，他连你喜好都记不住。还以为这是封建时代啊，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百年没皇帝了他来当地主？”
而纪淼总会挽住她的手臂晃：“没有的事，平康哥对我挺好的呀，愿愿你是不是想多啦？而且我都可以的，现在学习那么忙，哪有时间记这些。”
边说着，边摆出季平康上次给纪淼整理的物理笔记、送她的玩偶。
见季平康平日也是真待纪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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