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敏先终于摆脱三皇子,小跑着回到坐席上时,泰安帝也携皇后归来。
他无心听陛下唱祝词,趁着宴席还未开始,放低声音询问自己母亲大同商号的事情。
安国公夫人虽有产业,但并不亲自打理,所以并不知道国内都有什么商号。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安国公回过头来,问:“你为何要打听大同商号?我警告你,平日里仗着安国公府的名号欺压一些小商小户就算了,聚翠轩的老板跟你相熟我也不想过问。但决不能将主意打到大同商号上去,知道吗?”
安国公这样严厉告诫,反倒让崔敏先更好奇了,他追问道:“这大同商号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值得父亲如此谨慎对待?您可是太后亲弟,地位与贤王卫王无异,哪个低贱的商人敢不卖您的面子?”
这番马屁拍得安国公极为舒适,却并没有昏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大同商号是为何,他可非常清楚。
四年前,雨陶郡主试图把控济河漕运的时候,就在大同商号身上栽了个大跟头,虽然最后成功将大同商号挤出了青州,但同样伤筋动骨,差点令青州商会内部分崩离析。
大同商号的船没有哪个商会不眼红,他们运送的都是稀世珍品,更传言他们还为北境运输矿石、武器、马匹。
每个月单商税就能交一万多两白银。
如此庞大的生意谁不眼红?
雨陶郡主自然也不甘心放过,便一直查找大同商号的幕后老板,然而查了两年依旧一无所获。反倒让大同商号暗地里反将一军,挤压垮了淄青至河阳一带不少世族的生意。那可是连雨陶郡主都要忌惮三分的地头蛇,而大同商号却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他们低头认输。
关键是用的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这样的疯子更让雨陶郡主忌惮,也更让她好奇背后之人的真面目。
前朝末年皇帝昏庸,位于前朝最东边的沿海一带,就变得混乱不堪。
地方私自将税收提了三成不说,还都进不到税务司的帐里,更进不了国库。地方宗族成了土皇帝,每一任地方官要么选择同流合污,要么被灭满门。
许多来自高句丽、新罗的货物在青州停靠,暗生了不少走私生意,走私货物也走私人。
泰安帝登基后欲推行新政,将前朝宗室全部降等,资产没收近半数。京城官员虽有变动,但地方官员依旧无法撼动,前朝遗留的问题仍然存在。
雨陶郡主便从这些外邦商人的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大同商号的老板是西戎某个部族的人,但因不通汉语,便在大梁找了一个人帮他打理在大梁的生意,而这个人与虞庆侯府的六姑娘交好。
至于交好的原因很简单:边军缺钱,而大同商号缺兵。
西戎与大梁的交界地被各类起义军和山匪把控,混乱不堪。陇右的西平大元帅康都那什又狂妄自大,因着天高皇帝远,将榷场的税一提再提,商人们叫苦不迭。
西戎商人曾试图从这些地区进入大梁,无一例外被剥盘干净,损失惨重。因此,不得不绕道从凉州玉门关进入大梁。可惜凉州荒芜,并无富庶之城,离大、小勃律等国相距甚远,最终他们只能沿着古丝绸之路来到了上郡。
大同商号的老板是如何与虞庆侯搭上线的无人可知,但他们最后达成了合作,在上郡建立了一座城中城名曰‘千金’,专门用于与外邦交易。
虞庆军本就有‘铁血长城’的名声,又清扫了所有边城外的匪徒,解决了外邦入大梁交易要面对的最大隐患,以致源源不断的商队来到上郡。
而安国公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在邓州时,太后就有想法在青州建立一座类似的城中城,用于与新罗、高句丽、还有一年才会来一次的林邑国的通商,便派他去与当地商会沟通。
结果,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不是因为他们的财力不够,而是因为地方世族的贪婪无度。
想到这里,他再次告诫崔敏先:“商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商人的靠山你惹不起,大同商号常年在边关做生意,即便现在与外邦休战,但关外匪患泛滥,这批商人却如入无人之境,每次都能顺利沿着玉门关一路向东进入上郡,传闻大同商号的老板是个吐谷浑人,如今吐谷浑强大,绝对不是你爹我能得罪的起的。所以,别把你的歪心思打到大同商号身上去,还是多想想怎么把章涛的小女儿娶回来,章启不是章氏血脉,握住章麓就等于握住了章涛的命门,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提起前段时间改革皇庄的事:“因着崔哲犯下的事儿,咱们的皇庄田产都被陛下收缴,原本赊出去的账现在都成了咱们的债。传闻章麓与大同商号老板交好,若是你能娶了她,说不定能填上欠款,还能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我们在西平的马场生意也能经营得更顺利。”
崔敏先眼睛转了转,闪过一道算计的暗芒。
现在这些欠债已经成了安国公的心病,一是要靠马场生意去填,二是赵晚舟被慕容英给抓了,他私开铁矿的事儿败露,靖国公因此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他必须想办法反制靖国公,否则未来只能源源不断的受到挟制。
泰安帝和皇后回到大殿时也换了一身衣服,与皇后同穿着玄色广袖龙凤袍。沉重的冕旒和十二花树金冠被换下,转而带上了红宝石通天冠和牡丹花冠。
待泰安帝与皇后说完贺词,御膳房的司膳宫人开始上膳。
以往皇帝会赐菜给当年立了大功的臣子,然而今年三品以上都携家眷入了宫,就算家里没有适龄女儿的臣子,也厚着脸皮携夫人公子入宫与宴。唯独王相权特立独行,没有携子女前来。
不过陛下并没有说什么,他一早便知晓王相权有意聘章弋嫡女章引玉为儿媳,没带儿子来凑热闹也正常。
如今虞庆侯势大,不少人自觉登不上虞庆侯府的门庭,就转而将注意打到章引玉的身上。
于是,泰安帝将面前的主菜‘五湖四海’赐给了王相权,还当场亲自书写了一道圣旨。
“兹闻千牛卫左将军章弋之嫡长女章引玉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尚书令王相权之嫡长子王临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以配之。章引玉待字闺中,与王临之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予二人金玉良缘,择日成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站在屏风一侧护卫泰安帝的章弋闻言,连忙跪下谢恩。
而刚从莱安长公主那边回来的章引玉,正与章麓腹诽对方聘自己做孙媳,让她嫁给妾都不知道纳了几十房的浪荡子。
骤然听到这道圣旨,她惊喜的无以复加,赶忙丢下手中糕点,着碎步上前行跪拜大礼:“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宫宴一直进行到日暮西垂,月悬天际时才结束。
在出了中庭后,不少夫人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陛下的赐婚圣旨。
谁也没想到,陛下居然下旨赐婚,将章引玉聘给了王临之!
这可是琅琊王氏,百年门阀。
王临之未经科举便做了殿院侍御史,其父王相权又是当朝三宰之一。另两位宰相,一位是尚书左仆射柳琦,可已年过古稀,一个月八次大朝会,能来两次都算好的,就是个摆设,更何况他能被拔上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孙女儿那件祸事,终究有些弱气;另一位便是与王相权年纪相当的中书令张锦。
王相权与张锦政见不同,经常在朝堂上互别苗头。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位宰相都是有实权的。
陛下一改之前的态度,将近臣之女聘给了当朝宰相之子,这让许多实权官员不由的心思浮动。
王相权还有一个身份是三皇子的老师,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为三皇子增添助力吗?
有胆大的便将目光投向了章麓,若是娶了她等同于站在了陛下的身边,入了三皇子一派。
可传闻太后想让章麓嫁入安国公府,是因着陛下不同意才一拖再拖,再加上陛下封县主的旨意,多多少少有些暗示。
心思通透的不敢与皇家抢人,便想起了虞庆侯的亲戚们。
“可惜上一任虞庆侯夫妇均死在战场上,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否则就算府上的嫡女嫁不了,让庶女做个妾也是不错的。”一位夫人说到。
“上一任虞庆侯好像是现任虞庆侯的嫡亲兄长吧?”
“可不是,听闻章氏一族只娶妻不纳妾,陛下身边那位……是个特例。虞庆侯除了兄长,还有一个妹妹,似是被降为云溪县主了吧?”
“好像是的,当今陛下登基后降了她的封号,但却给了食邑,之前倒是个郡主,但却空有名头罢了,如今却实权在握,可见对章氏一族还是多有看中的。”
“别想了,她那夫君就是个爱慕虚荣的白面书生,过去不会有成就日后也不会,况且,她那俩儿子都只有十岁,谁知道未来是像父亲更多还是像母亲更多?要是像父亲,那岂不是将女儿这辈子都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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