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外,章麓持刀立于阶上,身后是尸骸遍野,血染砖墙。
“李谨焕,你若今日放她出去,他日她定然将你送上断头台。”杨素乾站在门口,身侧数百死士只余十人。
“你当真命人杀了那些……那些被你骗来的无辜百姓吗?”李谨焕的声音艰涩,他被一众暗卫护在身后,衣衫洁净,未然半片血污。
“他们不是百姓,是死奴。”杨素乾面无表情的说到:“死奴,就是可以任人宰割的财富,生杀予夺皆在本王之手,本王让他们生便可生,本王让他们死就得死。”
狂如急骤的暴雨吹打在两人的衣衫上,呼呼的风声席卷大地,宛若一场悲怆的挽歌。
“可他们是被你骗成死奴的。”
杨素乾看向面露茫然的李谨焕,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李谨焕,西洲侯与我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他也别想活!还有你,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可都是用他们的命换来的,现在突然怜悯他们,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
“之前,有人告诉我,你是个性格软弱容易被左右之人,我还不太信,想着西洲侯一方霸主,当年也有西北孤狼之称,他教出的外孙其他方面再差心性也不会差。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李谨焕没说话,也没让手下的兵动手。
章麓的刀刃已逼至近前,杨素乾后退数步,语速急促:“李谨焕!若今日本王身死,你当你能当做全然无知全身而退?你是郡王她不敢杀你,但不代表她不会参你!到时候你也是本王的共犯,你逃不掉!”
锋利的刀刃划破杨素乾的手臂,挑飞她的剑:“少废话,你赢不了。”
杨素乾:“嘁,就算我赢不了,你就能赢了?章启带着虞庆军无召擅离封地,就是死罪!”
章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兄长有召令。”
“不可能!何谈还没有结束,父皇不会让任何北地的属兵离开驻地!”李谨焕惊讶的说道。
一枚巴掌大的玄色令牌出现在李谨焕的面前,正面雕着双龙冲天图案,中间刻着一个令字,背面五爪紧扣,用小篆刻着:四海三军,皆听调令。
李谨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呆立在了原地。
杨素乾突然大笑道:“看到了吗!你的好父皇宁愿让虞庆军离开驻地,也不愿意给你一点点兵权!你的好父皇让李鹤霖参政却从连御书房都不肯让你踏足!他就没想过你是他儿子,在他的眼里,李鹤霖万般好,而你!只是一枚棋子生下的小棋子罢了!”
轰隆——雷鸣电闪响彻莱青的每一个角落。
李谨焕站在暴雨中,看不清表情。
“绑了她。”章麓道。
她提着剑,转身离去,李谨焕站在门口,没有动。
章麓看着乌压压一片的银甲府兵,道:“康王殿下,真的想要就去争,总躲在后面左右摇摆,最后得不到又抱怨别人太过努力,算什么英雄?”
“若是今日杀了你……”
“杀了我,虞庆军依旧会踏平莱青,这是陛下的命令,不是虞庆侯府的。陛下要清理门户,你我拦不住。”章麓不卑不亢的说到:“我现在只想去武定县把他带回来,那里如今已然人间炼狱,那样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能呆在肮脏的地方。”
她的眼神温柔,却只为了李鹤霖一个人,她眺望着灰蒙蒙的远方,视线也只落在那一个人的身上。
“让开!”章麓的声音沙哑。
李谨焕没有动:“我不能让你走。”
“康王,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西洲侯想要的太多!陛下不会允许一个有野心的人成为皇帝的外戚!那时候只会国本五寸!”
“对不起……”
染血的刀刃落在他的脖颈上,抽刀声纷至沓来。
“让开!我不喜欢说第三遍。”
李谨焕看向她:“如果三哥死了……”
“他死了,登上皇位的也不会是你,除非西洲侯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李谨焕一愣,闪电于他的身后落下。
暴雨浇灭了希望之火,李谨焕在章麓带火的眸光中轻轻抬起手:“退!”
哗啦啦,围困郡主府的府兵纷纷退至两侧,为重伤的章麓、晴放和余下的三百陆家亲卫让路。
章麓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完全隐没在雨幕之中,李谨焕才收回视线。
他身侧的属官恨恨咬牙,低声劝导:“王爷,放虎归山,将来必成大患!”
唰——
一阵刀光闪过,属官神首分离。
李谨焕看着昏暗的天色,冷漠道:“淮南王说得对,本王就该果决一点,若不是母妃觉得你母亲善解人意,亲信于她,就凭你往日借着本王的由头作威作福的样子,本王也不会留你到今日。若在你第一次仗势欺人的时候就杀了你,也就没有今日这许多坎坷了。”
周围人皆静默不语,只落于地面的人头还张着嘴,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其实,本王不帮淮南王,并非想要将自己撇干净,而是不喜欢吃里扒外的人。本王与兄弟再怎么斗都是家事,再恨也不会勾结外人侵犯自己的家园。”
离开郡主府,章麓将手中的令牌交给师父,自己不顾重伤非要带着五百陆家亲卫赶去武定。
章启拦住她的马:“我派人去,一定将淳王给你带回来。”
“不,我要自己去。”
“你……”
“哥,我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求求你,让我去吧。”章麓拽紧缰绳,目光看向武定县的方向。
“章麓,想想爹娘。”
章麓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莱青的事就交给您了。”
*
被大火烧过的山峦乌黑一片,黑夜中,章麓能看见浓烟滚滚和零星的火光,她的心越来越沉。
“郡主,前面有人在埋尸。”
章麓眸光一利:“是谁?”
晴野:“瞧着像是莱青守捉的守备军。”
章麓心中一紧:“他们埋的是谁?”
晴野略有犹豫:“他们人多,属下没法靠得太近,但远远望着,像是身着黑甲,应该是……”
“不可能!”章麓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去。”
“郡主……”
“现在,带我去!”
晴野抿了抿唇,清点了一下人数,领着章麓和兵马往埋尸的地方赶去。
此时此刻,正刨坑的几个人抱怨着:“姓虞的这不是欺负人嘛?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咱们干,然后功劳全让他手下那些亲兵拿了!”
“嘘,小点儿声。”另一个兵卒冲左侧抬了抬下巴,“虞督卫的人还在哪儿坐着呢,小心被他听见了在虞督卫面前告你一状。”
抱怨的兵卒扯了扯嘴角,把冒到嗓子眼里的怨气又咽了回去。
忽得,一阵火光亮起,无数铁甲之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瞬间将他们包围。
章麓骑在马上,目光沉沉的望着被他们堆放在一旁的尸体,上面熟悉的铠甲令的她的心一阵阵的刺痛。
“全部抓起来,确认一下……有没有王爷。”
章麓从马上滑下来,踉跄了两步。
“郡主!”晴野赶忙上前扶住。
“别管我。”章麓推开晴野,往那尸坑踉跄而去,旁边是不知道谁的叫嚣声,说自己是什么莱青守捉督卫的弟弟云云,现在的章麓最听不得莱青守捉四个字,“堵住他的嘴!”
她跪在尸坑旁,目光紧紧盯着每一具被摆放好的尸身。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三百零六。
没有李鹤霖,但她看见了徐松。
这一战要惨烈到何种境地,才会叫李鹤霖最引以为豪的近卫都丢了性命。
“无论何种手段,找到他……找到他们!”
“郡主莫慌!”晴野牵来麓风,“不如让麓风试试,王爷在北边的时候,一直将麓风带在身边,麓风肯定很熟悉王爷的气味。”
章麓看向拿吻拱着自己的麓风,轻轻抱住它的大脑袋:“帮我找到他吧,求求你。”
*
清晨的光,透过破旧木屋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遍布灰尘的干草上。
破木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楼松拿着两只水囊匆匆走到李鹤霖身边:“王爷,先喝点。”
李鹤霖抬头看他:“还剩多少弟兄?”
楼松垂下眼:“四百一十九,按照殿下的吩咐,都遣散了藏起来了。俺跟他们都说清楚了,今后无论是想回家还是想继续当兵,您都不拦着。有几个想留下来,都被俺轰走了。”
李鹤霖倚靠着破烂的木板,自嘲道:“我自觉战无不胜,却不想在这里栽了跟头,最后还连累得你们为我送命。”
“王爷说得这是哪里话?咱们这四千弟兄,哪一个不是您救回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今日战死,来日投胎又是一条好汉!”说着,楼松突然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用葛布袖子抹了好几回都没抹净,哽咽抱怨道:“娘的,以前也没这么娇病啊,怎么当了几年兵,穿了几年棉衣锦袄,就穿不惯这葛麻布了呢。”
李鹤霖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好哭的?”
楼松又抹了抹眼泪:“俺没哭,俺就是心疼萧雷那眼睛,多好的眼睛啊,射箭射得多准,现在瞎了一只,以后要是都射歪了可怎么办,多可怜啊。”
木板门啪的一声被推开,萧雷的声音传了过来:“哭个屁啊你!老子还没死呢!”他将打来的山鸡、野兔丢在地上,拍了拍手道:“老子一只眼瞄得更准!”
卢康推了萧雷一把:“你堵着门干嘛?”他走进来,关上木门,半跪在李鹤霖身边道:“殿下,今日巡逻的人少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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