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水舟摇跟曾默存走着,她格外心虚,一惊一乍,于是领着他绕到村东的小路上走。
“你害怕吗?”她体贴问道,想了想,回头拽住他的下衣角,“这样可能好一点儿是不是?”
他抿着嘴,刚刚的怨气一下散去。
他们穿梭在狭窄的林间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有好几次,她歪歪扭扭几乎要跌到,全被他扶住。
他好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只要她有稍稍的倾斜,他的手便已经接在那里了。
她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拽着他的衣角,兀自思忖,平日里看起来冷冷的人,没想到也还挺绅士的。
“曾大哥。”
“嗯。”
她停下脚步,扭过头,“你喜欢周水村吗?”
其实人家也不过来了两天,完全没必要这么问,只是现在实在需要一个说话的理由。
曾默存的目光落在她投来的眼眸中,瞳孔微缩,那张脸映衬着暮色,微微闪着柔和的光,十多年了,这张脸还是能一眼戳中他的心。
“喜欢。”他点头道。
“哦。”她扭过身,一时想不起别的话,沉默半晌,又转过头,眼睛里闪着光,“你最喜欢这里的什么?”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这都是什么问题呀,“人,”他瞧着她笃定地说,见她莫名瞪大眼睛,又补充道,“淳朴热情。”
“这样啊,”她点点头,“那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
女朋友?还真不习惯用这个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那双明亮的眼睛忽然充满疑问,“吵架啦?”
他淡淡点头,“算是吧。”
她便歪着头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就一气之下跑这儿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说来话长。”
她审视着他的眼睛,半晌,道,“你这样做,不对。”
那认真的模样,直把他逗笑了,他实在没忍住,伸手捏捏她的鼻子,“我知道了。”
她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忙转回身急急赶起路来。
他们路过那座庙,原本记忆里的残败如今换了模样,红瓦白墙,还有了篱笆围起的院子。
她在前面停住,扭头看了看,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前些年新翻盖的,都变了。”
“要进去看看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他忙摆手,“饭凉了。”
于是二
人又加快速度,终于到了山田奶奶家。
这个院子竟比洪兴家还荒凉,几乎没有一点儿人气儿。
她推开屋门进去,摸索着墙角开了灯,一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人在床上躺着。
她“哎呦”低唤着,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水舟摇把她扶坐起来,一张小木桌摆在她面前,“吃饭了奶奶。”
老太太瞥见一旁站着的人影,瞧了瞧,指着道,“你对象啊?”
她“嗤”的笑出来,“咱们村新搬来的。”
“才搞得对象?”
她一向耳力挺好的,今儿不知怎么了,又觉得没必要一个劲儿解释,忙岔开话题,“找来了帮手,把那箱子搬出来?”
老太太却一直瞅着他,兀自点着头,“挺般配,”一时又挣扎着喊他过来,“她呀,”手指着一脸无奈的水舟摇,“是个菩萨,你好好待她。”
她被老太太说的脸通红,“哎呀奶奶~都说了不是!”
他弯着腰凑到老人面前,正抿着嘴用力点头,“我会的!”
一双浑浊的老眼眨巴半天,才从他脸上挪开,“吃饭,该吃饭了。”
她赶紧向他解释,“这老太太今儿个不知怎么了,脑子不好了,胡言乱语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只身躲到暗影中去,“曾大哥,帮我把这个抬出来吧。”
曾默存走到床那边,“你别动,我自己来。”
他轻而易举把箱子提出,放到床沿上。
“奶奶,您要找什么?”
老太太正探着头往这看,她颤巍巍放下手中的碗筷,“我记得,有个我的大照片......”
她猛然想到那是办丧事时要用的,忍不住责怪她,“您又这样,你瞧瞧你这一碗粥都喝光了,还泡了一个馒头吃,一天三顿都吃的好好的,怎么就活不长了?您别胡思乱想。”
“不是哩,”老太太忙摆手,“他来喊我了,说就这几天儿。”抻着脖子瞧着箱内,见曾默存正拿出一个相框,“对对,就是它。”
他端详着那黑白照,约莫四五十岁,头发向后挽着,微扬嘴角,端庄大气。
把那相框递上前去,又扭头瞧一眼水舟摇,她正蹙着眉有些无奈的伤感。
她真的,很不擅长,跟任何人以任何方式,道别。
这一点儿,就不如李子安。
他又帮着老太太把箱子里的几件衣服拿出来,红绸缎的棉袄,还有两
件青翠棉裙。
“是给我女儿的,都好些年了,不知道她又长高了没。”
他瞥见水舟摇正悄无声息抹着眼泪。
箱子里还有几本厚厚的书,线装的,老太太说,那是她的嫁妆。
没有谁的嫁妆是几本书,水舟摇又想起奶奶说的,她是用八抬大轿娶回来的。
她曾经也是书香门第,父母掌心里的明珠啊。
“原本也有些金银珠宝的,”老太太呵呵笑道,“闺女生病,变卖了。”低沉一会儿,又对曾默存说道,“再帮我找找,还有些什么。”
他又翻起,两方砚台,一套毛笔,再就是,小孩子玩儿的玩具。
老太太一一抚摸着那些玩具,一时老泪纵横,哭的不能自已。
水舟摇最受不了这个,只怕她一安慰,比别人哭的更狠,便向曾默存投来哀求的眼神,让他去劝劝。
他走上前,拍拍老太太的肩膀,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关于生死这件事,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这事儿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老太太把天哭得漆黑,渐渐止住,“年纪越大,越不要脸皮。”她有些难为情地说。
可是谁又会真正笑话她呢,人们虽不愿常来探望她,谁不知道她心里苦哇。
老太太把仅剩的书、砚台和毛笔都送给水舟摇,问了曾默存,他什么都不要。
她搂着一家人的合照渐渐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天哭的太累了。
那二人轻掩上门,悄悄退出院子。
月亮幽静挂在头顶上,照着那沉默的二人。她抱着书,他帮她提着一兜。
周水村沉默着,连平时格外嚣张的大黄狗们都悄无声息,全都陷入一种寂静里去了。
路过她的家门口,她径直走过去,他停住脚,“你不回家?”
她头也没不回答道,“你睡了我再回。”
其实不用,他张了张嘴,算了。
一进家门,曾默存赶紧去洗漱,浴室里,健硕紧致的身体背对房门,水流从头而下,划过脊背,上面还残存着积年未愈的疤痕,他脖子上不再闪烁的星星紧实贴着胸膛。
关了水,披着浴袍上楼去。“你可以走了。”他说。
她正在摆弄客厅里的沙漏,听见她上楼,也跟着走上来。
他站在拐角处,望着跟上来的身影,眼眸一缩,扭过头,擦拭着头发,来到卧室。
她跟上来,站在门口瞧着他,“不用吹一下?”
“一会儿就干了。”
“那怎么行,”咚咚下楼找吹风机去了,没一会儿就上来,“给。”
递给他后,又自觉退到房门外。
盛情难却,他只得吹干,“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吧。”他又一次说道。
“没事儿。”她关上房门,找来一个抱枕,席地而坐,隔着门说道,“你睡吧曾大哥,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他打开门,把毯子铺在地上,又把自己的被子给她,“别坐地上,凉。”
她接住被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天暖和了,也不要紧。”
他一定特别害怕,才会这么体贴吧,她心里想。
曾默存直挺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这一门之隔的距离,仿若梦中一般。
“曾大哥?”她也躺下来,裹着被子问道,“你睡着了吗?”
“没有。”虽然他很困,却比前两晚更难入睡。
“我们聊聊天吧。”
“好。”
“.......”她等了半天,这个人可真是惜字如金,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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