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礼看着眼前的黑影,手一抖,筷子上的豆泡掉了。
他垂眸,“啊,我的豆泡。”
那人见状,眉头跳了又跳,“现在是考虑豆泡的时候吗?!”
“是啊。”林千礼说:“我在吃饭啊。”
他翻了个白眼,“别吃了。”
林千礼没动,仍是蹲着看他。
那目光太直白了,盯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林千礼,问:“你为什么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林千礼收拾好饭盒,直起身,与他面面相觑。
许久,他才开口道:“陈宇航,你换人种了?”
从他退学到现在,两人有一年多没见了。
陈宇航今天穿着一身黑,黑短袖、黑色工装裤,皮肤也晒得黝黑,从头到脚,好像只有那两个眼球是白色的。
他眯起眼看林千礼,咧嘴一笑,“林千礼,你小子在这儿找茬呢是吧?”
笑的时候,他露出了牙。
林千礼面色平静地挑了挑眉,“哇哦,现在还有牙齿也是白的了。”
闻言,陈宇航抽动着嘴角,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林千礼看他,“你在不爽吧?”
“嗯。”
“真好。”林千礼拍了拍手,“你现在脸黑的,可以完美诠释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了诶——”
“林、千、礼!”陈宇航气得直跺脚,“一年没见,你这嘴上哪儿进修去了!”
“嘿嘿,原装的。”林千礼咧嘴一笑,“走吧。”
“去哪儿?”
“吃饭啊,你刚才不是说请我吃饭。”林千礼朝他眨了眨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要吃海鲜全宴!”
“……”陈宇航先是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还真敢点哈。”
“那当然了。”林千礼勾唇一笑,“跟大少爷有什么好客气的?”
去饭店前,林千礼提前知会了向似锦一声。
他原以为陈宇航是浪到了婺城,刚好来找他搓顿饭。
但他万万没想到,陈宇航奔着他来的——
林千礼面色凝重地看着他,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太喜欢这个圈子。”
“是啊。”陈宇航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倚着落地窗,随口道:“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我讨厌像个商品一样被人挑挑拣拣。而且,这个圈子太乱太脏,前段时间那个姓吕的,不就是玩得太花,被抓进去了吗?”
“什么?”
“你不知道?”陈宇航微皱眉,“去年把你毁得身败名裂的那老头,你别和我说,你大度地把他忘了?”
“怎么可能。”林千礼冷声道。
和吕局的事,他从来没和陈宇航聊过,而现在,他却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大脑暂时短路,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问哪个问题。
陈宇航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看在眼底,笑了。
“我虽然成天在那些大峡谷、雨林里晃荡,但我又不是真的山顶洞人。”他双手搭在沙发上,说:“你好歹是我在节目里唯一认识的朋友,多多少少关注下你的动向,不是很正常吗?”
“退赛的时候,我就知道梁瀚云傍着那姓吕的了。”他一摊手,“我妈帮我善后的时候,还呲了我好一顿,说我怎么和这种败类扯上关系……”
“阿姨认识吕……那个姓吕的?”林千礼问。
“嗯,生意上有点来往,但我妈一直瞧不上他。”陈宇航比了个抹脖的姿势,“大概就是那种看不惯、但又干不掉对方的那种互相掣肘的关系吧。你都不知道,我妈经常在家里说他就一踩着风口飞起来的色老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他前段时间因为贪,进去咯。”他翘起了二郎腿,“我现在晚上一做梦,想到梁瀚云没了大佬傍身,还深陷那些桃色绯闻里,我就舒坦的不得了。这就是报应!谁让他当时在节目里仗势欺人来着。”
林千礼看着他洋洋得意的神情,总觉得他好像只认识了陈宇航的一面。
他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这么说,当时的你也完全可以仗势欺人,甚至比他还有本钱。”
“不不不不。”陈宇航摇头否定,“我爸妈都是自己摸爬滚打起来的,早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不会同意我这么干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长得这么根正苗红?”
说着,他还一脸臭屁地捋了捋头发。
一句话,他又将自己在林千礼心里的形象拉了回来。
林千礼笑着复述了一遍,“根正苗红?”
“不根正苗红吗?”陈宇航说:“我一不收礼、二不吃请、三不乱搞关系!除了不爱上学、嘴有点碎、脑回路有点跳脱,我这不是哪儿哪儿都好吗?”
“包括你爱在大峡谷里当野人?”
“你懂啥,那多刺激啊——”他突然两眼放光地看向林千礼,话锋一转,“喂,林千礼,还有更刺激的,要不要一起干?”
“你指的什么?”
“恶有恶报。”陈宇航咧嘴一笑,“梁瀚云那小子现在没人护着了,你不想看他身败名裂吗?”
“……我不想。”
这一年的时间,林千礼几乎与向似锦一样,戒掉了所有的网络社交。
只有这样,那些无孔不入的谣言才可以最小程度地干扰他们的生活。
“切,我就知道。”
陈宇航倾身,戳了戳林千礼的脑壳,“我就知道你小子,训练的时候就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咋着,一年多不见,你现在转行当圣人了?!我可是知道,当时是梁瀚云和他的经纪人,一起把你推到姓吕的面前的。”
林千礼与他对视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这事儿你还想瞒我?!”陈宇航剜了他一眼,“恶有恶报啊!你不恨他们吗?你不想把他们踩在脚底下,鞭尸鞭个八万遍?!”
“恨。”林千礼斩钉截铁地应道:“但宇航,这有意义吗?”
他直白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的动摇,“姓吕的已经进去踩缝纫机了,梁瀚云也深陷桃色绯闻,事业受到重创。他们都已经自食恶果,而以我现在的能力,成天想着怎么搞-死他们,除了让我被滔天的恨意淹没,还有别的用处吗?被恨意吞噬,只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个赔本到家的买卖。”
“我前段时间,刚刚通过了一个年代剧的试戏,九月我就可以进组了……”
“噢,这部戏我知道。”陈宇航接话道:“导演虽然是个新人,但是眼光蛮毒辣的。你在她的戏里,就算演的是个小角色,也能跟着学到不少东西。”
“是啊。”林千礼笑了,“所以复仇是很畅快,但是我不想搭上我的人生去复仇。”
“林千礼。”陈宇航打断他,“你觉得娱乐圈,只有一个姓吕的吗?”
“……”
“还是说,你觉得娱乐圈看不惯你的人,只有梁瀚云?”
他一改方才的随意,脸上的笑平添了几分从容,“一个姓吕的,就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你。而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个。你想独善其身,你做的到吗?”
“就算你真做的到……”陈宇航巧妙地顿了一下,“你的身边人呢?”
林千礼眸光一凛。
陈宇航几乎是一下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永远不可能对向似锦的失意与落寞视而不见,他怎么会看不见,从Luminé离开的那晚,向似锦红肿的双眼;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半年前初雪那天,她坐在摇椅上茫然无措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希望向似锦能够恨他、怨他,这样,当他贪婪地渴求向似锦留在他身边时,他就不会有如此强烈的负罪感。
但她爱他,甚至舍不得真的恨他。
他还不够强大。
林千礼抬眸,与陈宇航的目光相交。
陈宇航说:“所以,和我合作吧?我当你的经纪人,从此以后你所有的活动,都由我来把关。”
“为什么?”林千礼顿了顿,“我是说,为什么是我?”
陈宇航微眯眼,“缘分?”
“……”
见他沉默,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林千礼,你不觉得我爸妈那种靠自己摸索出来的成功路非常有挑战性吗?”
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以为我这一年多光学会怎么当野人了吗?我可是认识了不少圈内的朋友,我现在的条件当然可以选一个有人气的艺人,把他捧成顶流,但远远不如把你这种一穷二白的小艺人捧起来,成就感来得强啊~”
林千礼注视着陈宇航的眼睛,他知道,他没有在撒谎。
但下一秒陈宇航突然臭屁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说:“再说了,善战的狼!就算生了只哈士奇,这只哈士奇也必须是最闹腾的你懂不懂!汪汪汪——”
突然的随地大小演,一扫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林千礼顶着一头黑线,抽了抽嘴角,“……其实你也蛮适合去演戏的哈。”
“演什么?”陈宇航两眼放光,开始了碎碎念,“动物世界吗?我跟你说,我也觉得我有点这方面的天赋……”
在参加节目的时候,林千礼就知道,陈宇航这人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他想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光动嘴。
就像他非要在训练基地藏手机,他就真的能想出一百种方式躲过工作人员的巡查。
在两人达成约定的半个月后,林千礼个人工作室正式成立。
九月,回到北城的他,协调好课业,正式进组拍戏。
林千礼的戏份并不多,在长达三个月的拍摄周期中,他的戏份只占了一个月,十月初就杀青了。
直到正式合作,林千礼才发现——陈宇航并不像他自诩的那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相反,他的逻辑思维、行事风格都相当出彩。在僧多粥少的娱乐圈中,他手握大把的资源,让林千礼接触到了不少过去的他都不敢肖想的资源与剧本。
他可以依据他的喜好与发展方向,挑选剧本,而不是饥不择食的生存。
短短三个月,林千礼,这三个字席卷了大半个娱乐圈。
如若说那场话剧表演给他带来的影响,是潮汐时隐隐上涨的浪潮;
那么在陈宇航的幕后推动下,那影响力堪比海啸。
怪物新人,成了当下最契合他的形容词,随着这阵迅猛的风潮,林千礼的事业风生水起。
在八卦新闻爆出陈宇航就是林千礼经纪人的那天,小猪给向似锦发去了夺命连环Call。
在语音通话的那一头,她兴奋到笑出猪叫,“象啊!!山顶洞人收心,回归人类社会拉!!”
林千礼朝着他的梦想又迈进了一步,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车辆在行驶,向似锦偏过头,看向林千礼。
忙碌的艺人生活,在带来闪闪发亮的光环的同时,也让他被高压下的疲倦淹没。
林千礼靠在座椅上,正闭目养神。
但他像是感应到了一般,忽地睁开眼,与向似锦四目相对。
他朝她笑着,温声道:“怎么了?”
“没事。”向似锦摇了摇头:“你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就到了。”
“好。”
车厢内静谧无声,除了彼此间均匀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向似锦扭头,看向了窗外,只一眼,她就瞧见了大楼上那显眼的企业Logo——Luminé,她又回来了。
原以为再次踏足这里,向似锦会习惯、会麻木。
可当熟悉的字体闯入眼帘时,那一刹那,她只感受到了被烦闷、痛苦截获的心跳。
她垂下眼,手背附上了一层温热。
回头看去,林千礼还闭着眼,却握住了她的手。
车辆驶进地下停车场后停稳,下车时,向似锦拉住了林千礼。
她低声道:“千礼,我就不和你一起上去了。拍杂志封面,也不大需要我。我想去附近走一走……”
林千礼沉默地盯着她,许久,才说:“好,那等我们忙完了喊你。”
她笑着看林千礼等人的离开,随后轻车熟路地朝着地下停车场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大楼后方的湖面已经结冰,树木低垂的枯条正随风摇曳。
向似锦呼吸着凛冽的空气,倚靠在了护栏上。
她忍不住又一次回头,将那最熟悉的高楼纳入眼底,片刻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不再去看。
八月底从婺城回来后,了解到向似锦迷茫的应君南,非常积极地给她介绍了不少与摄影相关的高薪工作。
名校毕业生和顶尖杂志社的实习经历,让向似锦在没有外力的干扰下,也收获了不少待遇优厚的offer,但没有一个的工作性质同Luminé类似。
她本该在这些offer中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份,然后像林千礼一样,重新开始。
可当站在这里,向似锦才意识到,那些选择,不过都是将就,Luminé于她而言,是无法替代的唯一。
见识了广阔天空的苍鹰,不会再心甘情愿地回到那被豢养的囚笼,哪怕那囚笼看似无限大。
Luminé有着她为之一生都想要前行的梦想,不是Luminé就不行,不在Luminé也不行。
耳畔被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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