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歧走进去，对着白太傅恭敬地行礼，正色道：“若白小姐当真有志于此，可以同崔某一起前往镜城，不日镇北军抵达，小姐也可坐镇军中行兵家之事。”
白太傅神色微变，抚着半白胡须，“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快到要动手的时候了。”
白婉却是眼眸一亮，“崔大人所言当真？”
“自是当真，崔某今日前来，便是同太傅大人商讨他日兵变之事，定然要拿出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白太傅邀请崔歧坐下详谈，示意白婉先出去，崔歧端着于椅，却面无表情道：“既然白小姐有心参与，可留下一起商讨，白太傅，你以为呢？”
白太傅眉头微动，沉默几瞬后道：“婉儿你也留下吧，你跟崔大人一起祖父也能放心些。”
近些日子，宫里都不太平，冯皇后心情极差，那些朝臣们的嘴一天比一天犀利毒辣，像约好了似的，纷纷将话往女主祸国这个话题上引，而冯颜的死更是给她沉重一击。
冯英华没有亲生子嗣，冯颜又自幼与她亲近，就跟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她骤然离去，悲痛之余更多的是惋惜，本想将冯颜嫁给楚景知，便可趁机光复冯家。可如今这情景，冯家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她头痛地倚在坤宁宫软榻上，单手支着额角，旁边的荣妃给她递了一碗温热汤药和一枚褐色药丸，“娘娘快趁新鲜赶紧服用了吧，您日日劳心劳神，可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冯英华盯着那些东西，轻叹了口气，“本宫真是上了年纪了，近日确实倍感疲累，还好有你这方子。”
“娘娘松鹤万年，臣妾能为娘娘排忧解难实在荣幸，只是这药引子快用完了，娘娘该想法子提前弄来一些才是。”
“确实是个令人头疼的事，宫中都是在籍的奴仆，不好直接用他们，京都多勋贵，就怕一不小心暴露了……”冯英华皱着眉将那碗泛着腥臭的汤药喝了下去。
荣妃抿唇轻笑，眸里闪过一丝狠毒之色，“冯小姐死得凄惨，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位动的手，听说他近日住在薛家，与薛家那位三小姐打得火热，不如将那三小姐抓来，替娘娘下药？”
冯皇后冷哼，“难为你还惦记着颜儿的事，本宫自会替她报仇。那逆子就如他父亲一般薄情寡义，当初在本宫面前表现得极为倾心太子妃，转眼间就勾搭上了别的女子。此等小事就由你来安排吧，本宫现在正焦头烂额，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
荣妃应承得干脆，起身行礼，“那臣妾告退，就不打搅皇后娘娘了。”
下午，荣妃乔装出宫去云水涧找楚景知，她将暗抓薛三小姐的差事交给他。
楚景知问：“荣妃娘娘，你们平白无故抓薛三小姐作甚？她可是公侯贵女，就不怕生出什么是非吗？”
荣妃笑，“景知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听闻楚辛珏最近与那薛三小姐关系甚密，全然没有刚丧发妻的悲痛。皇后娘娘心里不畅快，想出口恶气，我等自该为娘娘分忧。”
“四哥俨然倒台，娘娘这般活络是为何？”楚景知想起楚辛珏背着他带走了假死的薛凝月，至今毫无线索，如今又冒出个薛三小姐，实在令人困惑。
“自然是为了你，也为了嘉晨。你扪心自问，本宫一向待你如何？你聪明能干，又擅于谋略，哪哪都比你那些兄弟强，自该你登上那万人之巅。”荣妃言辞间不加遮掩。
“娘娘请慎言。”楚景知敛眉，直觉今日的荣妃过于反常。
“景知，本宫知你胸有大志，不甘屈居人下，本宫也是！如今朝局动荡，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你我该联手才是。我们只需借这位薛三小姐挑起他俩之间的纷争，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楚景知不认为荣妃有跟自己谈条件的筹码，从前因嘉晨公主和四皇子的原因，与翠熹宫走得有些近，现在也没必要再与她纠缠。
但他仍旧笑得如沐春风，“荣妃娘娘实在是高看景知了，景知素来无心与哥哥们争抢，此生做一闲散王爷足矣。”
荣妃同样温和的笑，“如果本宫有一招制胜的筹码呢？景知也不想听听吗？”
楚景知默住，笑容散去，不动声色地盯着一副成竹在胸的荣妃。
“昔年，皇后娘娘用秘药控制圣上，如今同样的戏码也在她身上重演，本宫给她的药，可不止会经年累月地蚕食身体，还会让人暴躁发癫，行止失态，最后暴毙而亡……”荣妃狞笑，剥去向来温柔亲和的面具。
“就凭她，一个无德无能的蛇蝎妒妇，也想做女皇？冯家倒了，她离死还远吗？”荣妃毫不掩藏自己的恨意。
楚景知大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几近癫狂的荣妃，“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本宫不仅要冯氏惨死，还要废黜她的皇后之位，不得葬入皇陵。当然，至于那太后之位嘛……”
楚景知心中冷笑，只觉荣妃是彻底疯了，竟敢肖想这么多东西，只怕最后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近日，六皇子楚慕河喜得麟儿，以六王妃的名义广发请帖，邀请京都高门大户明日过府吃洗三宴。
楚辛珏自然是收到了，他随手一扔，冷哼了句，“六弟不足弱冠却早早当上父王了，孤这个鳏夫何时才能娶上新妻？”
宣岁宁看着手中请帖，为何她也受到了邀请？难道现在薛三小姐的名头外界已经知道了吗？
“只要你想，你现下就可以娶一堆妃妾，再生一堆小恶……小孩子。”
“小恶什么？”楚辛珏敏锐地捕捉到她说出一半的恶称。
“……没什么。”她阖上喜红请帖，并不打算去。
“六弟天生耳不能听，向来闲云野鹤，别具一格，你若嫌在薛家待得烦闷无趣，不如去他府上散散心。”楚辛珏见她成日闷闷不乐，想劝她出去走走。
宣岁宁想起那枚玉牌，天天困在薛府还没来得及一探究竟，刚好可以借去六皇子府赴宴偷偷验证一下薛家独支暗卫的实力。
“你不去吧？”
“你不希望孤去？”
她自不希望他去，他会时刻盯着自己不说，就怕他会不分场合地说些让她不自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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