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宗二十四年腊月,九盛城玄武门。
年关将至,宫里年味渐浓。玄武门内外,太监们来来往往,置办新年。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宫外驶来,悄无声息停在角落。车夫和马车都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身份。
它停在玄武门口,许久未动。
年底鱼龙混杂,最容易混进来刺客。巡逻的金吾卫们对视一眼,抽出长刀,大步流星向前。走到近处,还没开口,车夫率先行礼,主动递过来一块腰牌。
张校尉皱眉,怀疑地接过腰牌。看见赤金腰牌上的凤鸟,他忽然瞪大眼睛,急忙收刀,
“卑职叩见——”
话说到一半,车帘从里面掀开,一只纤白如雪的手按在刀柄上,阻挡他下跪的动作。
温和带笑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嘘,别声张呀。”
声音故意压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张校尉也跟着紧张起来,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低声询问,“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为了不引人注意,张校尉弯腰收肩,尽量遮掩身型,无奈身材魁梧,根本挡不住。特别像努力把自己隐藏在草丛里的黑熊。
空气安静了一瞬,车厢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听见笑声,张校尉也意识到不对劲,脸都涨红了。
车厢里的人很快替他解了围,“本宫没事儿,坐一会就进宫。倒是这天冷地寒,金吾卫们守卫皇城,属实辛苦,本宫谢过诸位。”
隔着车帘,声音很模糊,但字字铿锵、郑重恳切,不难听出话语里的真诚与关怀。张校尉慢慢站直身体,脸上的尴尬褪去,眼神逐渐坚定。
谁不喜欢自己的付出被肯定呢?更何况这位还是……
张校尉压抑心中激动,低声道,“为君为国,无怨无悔。”
金吾卫很快离开,走的时候大刀阔斧,从背影都能看出他的激动。
走到无人的地方,后面的护卫实在忍不住,小声问,“校尉,马车里的人是谁?”
张校尉顿了顿,握紧刀挺起胸膛,万分郑重吐出两个字。
“公主。”
*
大申十几位公主,但众人皆知的只有一位——宝宁公主越长溪。
越长溪是孝静先皇后的嫡女,温柔良善、美貌动人,一手水墨丹青名动京城,是大申有名的才女美人。
文人墨客争相为她写诗作画,太监宫女们更是私下称呼她“小菩萨”。
只是……张校尉握紧刀柄暗自叹息。哪怕是寻常人家,生母过世、父亲再娶,孩子都不会有好日子,更何况是天潢贵胄。
宝宁公主出宫三年,如今,为何又要回来呢?
此时,被张校尉惦念的宝宁公主,刚跳下马车,往宫里走。
玄武门宽阔气派,但是不挡风。腊月寒风刮过,像重锤砸在身上,淡青色长袄吹得鼓起来。
越长溪握紧衣领,遥望远方,目光深沉。
许久后,她慢慢开口,“人如果能像乌龟一样,把脖子缩进肩膀里,那该多好。”
“?”贴身宫女半枝站在她身侧,担忧的目光一滞,手里拿的斗篷差点掉了。
您沉思半天,原来不是担心皇后怎么对付您,而是研究乌龟呢?
半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牙提醒,“是您拒绝了回宫的仪仗。说咱们要低调回宫,既有恭良勤俭的名声、皇上还会心疼。”
“哦?我是这样说的么?好有道理哦。”越长溪伸手穿上披风,拍拍半枝的脸颊,“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别忘记,本宫的人设是‘温柔善良天真’小公主,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
半枝彻底放弃这段对话,替公主系上扣子,“玄武门这里空旷,风才大,到前面就不冷了。”
顺着半枝手指的方向,越长溪向前看。前方是四通八达的宫道,幽深昏暗,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灰色蛛网,紧紧笼罩着九盛城。
三年未见,这幅场景熟悉而陌生,越长溪笑容微暗,这九盛城,她还是回来了。
如半枝所说,穿过玄武门走到御花园,寒风骤然变小,不再觉得冷。今天一直飘雪,青石板上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越长溪拎着裙子,低头认真走路,每步都踩在笔直的砖缝上。
通往长廊的台阶,一块石砖裂开,砖缝不整齐。越长溪偏头想了下,刚要跳过去,突然被一声叫喊打断。
“站住——”
长廊尽头,站着个趾高气扬的年轻女子,一身浅粉襦裙,外面罩着短袄,除去两只玉钗,身上没有其他首饰。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位份很低的宫嫔。
越长溪前后左右环视一遍,见四周没人,她顿了顿,按照自己的人设,摆出一副优雅娴静的表情,温声询问,“你刚刚在叫本宫?”不是,几年没回宫,现在宫嫔都这么嚣张了?
两方距离有些远,寒风吹走大部分声音,周美人没听见那声‘本宫’,看见对方听话地站住,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半月前,她只是尚药局的末等宫女,偶然得皇上看重,被封了美人。
过去一同做事的姐妹,现在谁见了她不要低头请安,哪怕心里嫉妒死,面上还得巴结她。
周美人最喜欢她们卑躬屈膝的样子,扭着身子向前几步,扬着下巴不满道,“不长眼的东西,遇见本小主,为何不请安。”
越长溪眨眨眼,温柔娴静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今天回宫,她为了给皇帝看,故意穿得朴素,也没带其他宫人,但凭借这张京城第一美人的脸,也不该被当做宫女吧。
难道宫嫔不需要测视力,或者,对方是靠弹《二泉映月》上位的?
她努力维持营业表情,隐晦提醒,“我为何要向你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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