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唐月度送到家后,宁渊和云语容回到王府,刚进大门,听见有人唤公子。
一个门子捧着封黄油纸信封,“适才有人送来了信。”
宁渊拆开信封,展开信看起来,云语容凑过来,与他同看。
见信上写着:“今晚戌时,碧霞庵。”
宁渊道:“她等不及了。”
昨夜萧兰曦逃走后,府上埋伏的暗卫一路紧追,布下罗网,萧兰曦应该是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她需要尽快获得密奏,尽快离开京城。
碧霞庵位于京郊运河边,她只需要在河里放上一条快船,拿到密奏后登上快船,顺流而下,不日即可抵达宸王封地。
这番布局中自有一番巧思,但能不能走的脱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若调集足够的人手埋伏在附近,组成天罗地网,只要萧兰曦敢献身,必然插翅难逃。
宁渊道:“我去兵部调人,你就在府上,哪儿也不要去。”
他准备晚上独自去碧霞庵,至于云语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能让她涉险。
云语容道:“等你部署好一切,回府取密奏,我们再一同前往营救父亲。”
宁渊不置可否,对她道:“你进去吧。”
他重新登上马车,往兵部驶去。
————
与此同时,镇抚司衙门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禹州灾情失控,大量饥民往外逃命,其中有约莫三百数量的饥民聚集成群,往京城来了。
有人举报,有寇匪混入流民的队伍,伺机祸乱京师,现下这些人都在碧霞庵歇脚。
严淮当即点了三十个金鳞卫朝碧霞庵出发,要将藏身的匪徒揪出来。
京郊三十里,一条河流曲折奔流,岸边有一座矮山,碧霞庵就在山顶处,殿堂的红瓦掩映在茂密的榆树林中。
夕阳的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无踪,天地间只剩下空旷的寂静。
寺庙内各殿宇的空地上坐满了男女老少,他们脸颊干瘦,眼窝凹陷,衣着破烂形同乞丐,有的两手空空,直接坐在地上,有的随身带着一卷破席子,铺开躺在席子上。
空地中央摆着两口大铁锅,架在熊熊燃烧的柴火上,几个比丘尼正在用长铁勺搅动锅里的食物,阵阵粥香飘散出来。
一个男子两手举过头顶,重重拍了几下巴掌,“现下开始分第五锅粥,请还没有领到粥的人过来排队。”
一阵喧哗后,饥民们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领粥。
这分粥之人不是旁人,而是燕流。
昨日被宁渊赠予白银,他回乡为亡母奔丧,刚走出京城就遇到了这群饥民。
巧的是他的父亲和姊妹打算来京城投靠燕流,也在这群人中。
这些人多是来京城投奔亲友的,因为没有路引不准进入皇城,遇到燕流时,他们已经在京郊的山林里徘徊了好几日。
燕流当即把他们带到了最近的碧霞庵,用银子买了大米熬成粥供应众人。
“你让开,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和妹妹站在前面。”
长条队伍中,两个年轻女子和一个瘦高男子争执起来。
燕流走了过去,将争执的男女分开,“好了,不要争了。我刚才看见了,这位先生本来站在这位姑娘的后面,是硬挤到前面去的。”
满院子皆是衣衫褴褛的流民,只有燕流衣着齐整,气度不凡,这瘦高男子早就注意到他,知道他就是花钱给大家施粥的善人。
见他出来住持公道,瘦高男子只得悻悻的出列,不敢再与女子争执。
燕流道:“你有插队行为,请按照规定,去队尾排最后一位。”
“我……”瘦高男子还想争辩,但终究忍了下去。
毕竟他插队是事实,规定也是一早就明白告诉给所有人的。
刚才站在那两名女子身后,见她们身材窈窕,皮肤白皙,一时心痒难耐,想看看正脸长什么模样,又存了调戏之意,这才故意挤到前面。
瞧是瞧见了,那两位女子果然生的很美,可是代价是要等上好一会儿才能填上肚子了。
他悻悻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尾走去。
两位女子朝燕流盈盈一拜,道:“多谢公子解围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燕流正欲离去时,心里忽然动了一念。
这两位女子相貌出众,看起来像是富贵小姐落了难,令他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他收回脚步,郑重有礼的问道:“二位姑娘也是禹州人吗?请问是那户人家的闺女?”
个子高些的女子道:“禹州城东的何员外是我们的父亲,我叫何小霜,这是我妹妹何小莲。”
燕流起了怜香惜玉之心,道:“庵中人多眼杂,你们姐妹可以去钟楼的前廊下歇息。”
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一处尚未被人占据的空旷处。
何小霜感激道:“多谢公子。”
燕流淡淡一笑,点头别过。
一大锅粥分完了,所有人都分到了食物。
接到粥的饥民们小心的吹着热气,品尝这来之不易的珍贵食物,幻想着今夜能睡一个不被饿醒的好觉。
就在这一片祥和中,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寺门被推开,三十个身着锦服,腰配宝刀的金鳞卫大马金刀地走进来。
为首之人高声喝道:“指挥使大人奉命捉拿匪徒,都停下来,全都站起来!”
虎目朝人群一瞪,胆小些的连碗都拿不稳了。
饥民们立刻排好了队,金鳞卫挨个搜身。
一是搜他们身上是否藏有兵器,二来是摸他们的体魄,真正的饥民饿得皮包骨头,而匪徒也是肌肉块垒,有的还有纹身刺青,一看便知。
严淮是最后一个走入院子的,他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自信的神色,精明的眼睛扫视全场。
这几百人中果真有匪寇的话,就是千里迢迢来给他送功绩的。
下属殷勤地备好了美酒美食,他坐在高处欣赏着这些饥民紧张惶恐的神色。
人群中一丝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却在此时,传来一咚的一声,紧接着是一个女子吃痛的呼声。
严淮循声望去,见一个乌发披肩的年轻女子跌倒在地,神情无措,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身旁的小旗俯身向解释道:“这丫头没见过世面,吓得路都走不稳了。”
严淮唇角微勾,黏着的视线像一根线系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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