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皇后娘娘命人将谢璟迎了进去。
本来后宫自古便是是非之地,此次三皇子司亦尘所犯之事,又牵扯到她身边的大宫女翠儿,皇后娘娘也怕牵连到自己,自是不敢怠慢,抱着十二分警惕应对。
然而,谢璟却只问了几句翠儿未入宫的身份问题后,便起身走了。
好似只是来走个过场。
这令皇后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心下惴惴。
一旁的小黄门见状,斟酌着措辞:“谢中尉做事一贯谨慎,估计来娘娘宫中也是走个过场,确定案子有没有漏下什么重要的证据。”
“也对。”眼下也只有这个解释能解释得通谢璟来此地的目的了。
皇后娘娘说完,转头叮嘱小黄门:“待会儿你去库房里挑拣几样首饰,给偏殿送去。”
小黄门应诺忙去了。
一旁的老嬷嬷知皇后娘娘心善,这是心里过意不去,才想着补偿沈灵薇,便提醒说:“您是中宫皇后,那沈小姐还未出阁,却在您殿中闹出这么大一出笑话,合该过来给您道歉才是。”
皇后娘娘摆手:“你我在这宫中也不是一两日了,什么钩心斗角的事没见过?这孩子下个月就要和老三成婚了,可却接连摊上这种腌臜事,这搁在哪个新嫁娘身上都不好受,怎会有心情再应付咱们这些老家伙,随她去吧。”
“皇后娘娘宽仁。”
然,老嬷嬷话音方落,便听下人通传沈灵薇前来负荆请罪,一愣,随即沟壑丛生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忙将人迎入殿中。
*
次日一早,沈灵薇还未睡醒,教习嬷嬷便派人过来请她过去。
雪玲站在门外走廊下压低嗓音的惊疑声,若隐若现地传到屋中:“昨日三殿下犯下的事,了结了吗?”
“老奴今日是奉命前来,至于其余的事,老奴一概不知。”
雪玲正要再问。
两人的说话声已惊醒了屋中的沈灵薇,沈灵薇忙用手撑着床榻坐起身,唤两人入内,并胡乱从妆台的抽屉里抓了把金豆子,塞到老嬷嬷的手里,“那三殿下如今身在何处?”
老奴迟疑了一瞬,握紧手里的金豆子塞到袖中:“听说被圣上禁足在自己的宫中。”
“圣上可说要如何处置三殿下?”
“老奴不知。”
沈灵薇心中咯噔一声,和雪玲相视一眼,心中忽有种不好的预感。
诚然如雪玲刚才心中所想,司亦尘犯下此等恶行,若搁在以往别的皇子身上,圣上定会严惩不贷的,而今,司亦尘却只被禁足,这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沈灵薇立马拿定主意,交代嬷嬷说待会儿就去御花园后,挥退屋中宫人,快步走到桌案前写了一封信,递给雪玲,面色凝重地交代道。
“我表哥今日正好在宫中,你设法找到他,将这封信给他,让他转交给我爹。”
“奴婢这就去。”雪玲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应了一声,忙去了。
沈灵薇则深吸口气,忐忑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踱步思索着对策,直到又有丫鬟过来催促她过去,她才强行敛住心神,草草吃了些早膳,赶了过去。
然,她本以为此次去得迟了,又要被为首的老嬷嬷狠狠磋磨一番,长长记性。为此,她甚至在来的途中,也暗暗在心里打定了相应的对策,正要付诸行动,却发现为首的老嬷嬷今日竟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名面善的刘嬷嬷。
沈灵薇一愣,放缓了脚步。
那名叫刘嬷嬷的见到她,忙垂手上前,恭敬地对她道:“李嬷嬷昨日感染了风寒,来不了了,接下来的时日,沈小姐未习完的课业,将由老奴担任教习。”
沈灵薇见状,心头越发狐疑,面上却不显,规规矩矩地给人行礼后,假装诧异问道:“我见嬷嬷面生,之前在哪个宫里服侍的?”
“回沈小姐的话,老奴之前曾是齐王妃的乳母,谢美人入宫之时,王妃怕美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宫中的嫔妃,便将老奴送入宫中,陪伴美人。”
刘嬷嬷不卑不亢地回话,但若细看的话,能窥到她眸底隐着暗暗打量她的神色。
沈灵薇有些不喜,但还是应了声,转过身去正要按规矩站好。
刘嬷嬷已跟上来,伸手将装水的鎏金碗放在她头顶的同时,压低嗓音在她耳边小声道:“少公子担忧您,特令美人将老奴拨过来照料您,小姐待会儿按例走两圈后,便佯装身子不适,剩下的事,交给老奴善后。”
沈灵薇再未想到此人竟是谢璟安插进来的,彻底愣住了。
刘嬷嬷则趁着这个空当,朝后退了几步,众目睽睽之下,拿起桌案上的戒尺,抬起轻压在沈灵薇的肩头,一板一眼地道:“这个肩膀低一些。”
沈灵薇一瞬回神,忙目视前方跟着照做,但刹那间心头阴霾尽散,只余满心欢喜,她不觉翘起唇角,露出个愉悦的笑容来,甚至以往觉得难捱的教习过程,也忽变得轻松惬意起来。
日影西移,万物寂静。
耳边那声声规训的冰冷语调,不觉间渐渐模糊到听不清,宛如天边缓缓移动的纤云,在她脑中慢慢勾勒出那人的清俊的身形,这一刻,她好像有点喜欢上他了。
*
两日后,在沈灵薇翘首以盼中等来了燕王的回信。
不待雪玲将信递给沈灵薇。
沈灵薇已一把将信夺过去,撕开,一目十行地将信中内容草草看完。
雪玲见她面色渐变凝重,也跟着揪起心弦,忙将信接过去看了眼,不由低叫出声:“圣上病重?宫禁自三殿下出事当日伊始戒备森严?王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灵薇蹙紧蛾眉,惴惴不安的解释道;“以往圣上只有在真的病危之时,才会下令加强宫中戒备,眼下,圣上还未立太子,如此做,极可能是先稳定前朝和后宫,以免各方势力趁乱夺权,而给他留出足够的准备,册立太子,以及临终托孤筛选辅佐太子的顾命大臣。”
“那岂不是大魏的天要变了?”
“也可以这么说。”沈灵薇说完话,忙走到桌案前,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并在心里暗暗地想,最难打的一场仗终于要来了。
思及此,沈灵薇面色凝重地转身问雪玲:“殷文君被关押在何处?”
这些时日,雪玲拿着沈灵薇给她的金豆子,跟撒盐似的偷偷贿赂了不少宫婢,因此获悉了不少消息,“就在侍寝女官后院的柴房锁着。”
沈灵薇闻言换了套丫鬟的服饰,在夜色的掩护下,一路避开宫人朝那边去。
待到地方,雪玲忙给看守殷文君的宫婢每人塞把金豆子,让两人通融一下。
那两个宫婢见状见怪不怪,交代沈灵薇只有一炷香探望时间后,便避到一边去了。
沈灵薇定了定神,推开破旧的房门入内。
挨着墙角坐在枯草堆上的殷文君,手脚皆带着玄铁镣铐,她身上还是前几日穿的那身宫装,此刻,衣襟和衣摆皆有些脏污,她则身形一动不动,头朝后仰,怔怔地望着前方墙壁上巴掌大的窗子,白皙的脸庞上无悲无喜,仿似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像。
沈灵薇抬脚走过去,踏踩地上枯草发出的细微声响,令殷文君恍然回神,她转头,看到是她,脸上一瞬闪过阴狠之色,一字一顿道:“你利用我,陷害三殿下。”
沈灵薇见她明明自己已自身难保,可依旧心心念念司亦尘那个负心汉,没由来地想到自己上辈子的事。
那时候她也如殷文君这般被司亦尘外表蒙蔽。
每每司亦尘惹她生气后,回头拿甜言蜜语哄她,她便如飞蛾扑火般无条件地相信他,哪怕他做对不起她的事,她也觉得他一定有不能对外人言的苦衷。
可论起来,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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