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杉提醒宋瑾要投个名刺,宋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名刺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名帖,我家大人桌上一堆的,你抄一个就成。”
宋瑾听出来青杉对这里头的一套相当熟悉,忍不住凑过来问:“那我用什么纸呀?”
那一桌子红的白的彩的,本来白的就够诡异了,季舒白还说那纸奢侈,她更没定数了。
“这些东西县衙里指定有,我回去帮你找。”
宋瑾问题又来了:“那我写了之后,是不是就得装读书人啊?”
青杉听了嘿嘿一笑:“那可不么,我家大人可不会叫一个家奴坐在桌上,你想好怎么装了么?”
宋瑾蓦地脸一红,这可怎么装?
二十一世纪的985给十六世纪的举人难住了,她哪知道这帮人都聊些什么呀。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是卢大人门下的嘛,你打着卢大人的幌子好了。到时候丢脸就丢卢大人的脸,保全我家大人呗。”
宋瑾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装了,也挺好,反正卢骏年给她使了绊子,她也不觉得愧疚。
两人说定了后,就提着东西回了县衙,到了季舒白面前,青杉乖觉了许多。
他帮宋瑾找了张五色笺纸后便叫她写,宋瑾又翻了翻拜帖,倒是简单的很,于是在季舒白允许的情况下抓了一只笔,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侍生陆瑾顿首拜”的字样。
“陆瑾?”
季舒白看着那个名字,不曾听过。
“对呀,陆瑾就是我,我就是陆瑾。我想好了,等我脱籍的时候,我要在黄册上改名,以后不叫陆蔓草,叫陆瑾。”
季舒白听罢,又坐回椅子里:“这个名字还不错,就这么写吧。”
宋瑾又追问:“那我需要准备那个什么贽见礼么?”
季舒白笑笑:“随本官同去,就不必了。”
说完话,他丢给宋瑾一叠东西:“这些东西你看看。”
宋瑾不明所以地打开来看,都是往年一些案件的资料。
“给我看这个是做什么?”
“你不是担心当寡妇么?这里面都是跟寡妇相关的案件,你看看,好好做做准备。”
季舒白揶揄她,宋瑾此刻听来也觉得这话晦气,她还没成过亲呢就寡妇寡妇的,合适么?
她撇着嘴盯着那叠案卷,最后还是打开来看了,谁知第一个案子便将她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丧夫的寡妇,带着一双儿女,丈夫过世之前曾立下遗嘱,一应田宅均由幼子继承,在幼子不能管理之前由母亲代为管理,女儿成年之后嫁于定亲之人,嫁妆由母亲代为置办,族内亲属不得过问。
宋瑾仔细地翻了那案卷,找到了那寡妇的岁数,丧夫那年是三十二岁。
“这女子后来便就此留在夫家了么?”
“不然呢?”季舒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宋瑾不喜欢这种方式,却习惯性开始思考起来。
假如换成是她在二十一世纪,三十二岁,儿女双全,丈夫死了,有钱有孩子,而且养的起,又有孝行捆绑,大概率要孝顺她。
但是一旦改嫁,丈夫的遗产一分不能得,改嫁到别人家,那就是母凭子贵,她还得再生。
改不改嫁?
宋瑾几乎是本能地想改个屁,她脑子坏了才改嫁,一大把年纪跑到人家家里继续生孩子去,没准丈夫还不是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的时候,宋瑾挠了挠下巴问:“那要是不改嫁是不是可以有贞节牌坊?”
网上都是这么说的,鼓励不改嫁,能得贞节牌坊,那可是县官的功绩呢。
季舒白听她这么问,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笔来,仿佛看一个傻子般看着她:“你说呢?”
宋瑾撇撇嘴,心中默默骂人,最讨厌这种领导了,讲话不讲明,尽叫人猜,猜的出来她还会问么?
好在很快季舒白就把答案给了她:“都超过三十了,哪里来的贞节牌坊?”
季舒白也很纳闷,宋瑾对于这里头的规矩不懂也就罢了,怎么对贞节牌坊和寡妇那么感兴趣呢?
她不会......
季舒白盯着宋瑾那张脸看,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样子啊,应当干不出弑夫那种事吧?
就在季舒白怀疑宋瑾将来会不会弑夫的时候,宋瑾已经翻到下一个案子了,这个案子她更感兴趣了,因为那是一个独生女的案子。
案子的起因是族人状告外嫁女,不能继承田产,但是外嫁女出示了一份契书,正是祖父生前所立,宋瑾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份契书,恨不得把它背下来。
只见契书上写着:二十七都立批遗父朱廷鹏,因次男世学早丧无嗣,只有一女名酉英,身今年老,将土名坑底租壹拾砠零十斤,批与酉英,以为遗念。立此批遗存照。
下方明确写着年份以及三位见证人,宋瑾将字眼落在那个“租”字上,这是将租金给了孙女,但田产并不归于她,只是享有租金,但不能处置土地。
换句话说,只要她活着,这块土地的收益便与族人无关。
宋瑾快速地翻阅起来,企图找到女子继承田产的契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批田产为奁,结果一细看,居然是批在女婿名下,夫妻二人共同管业。
“唉——”
宋瑾长长地叹了口气,引得季舒白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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