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神色恍惚,青雪都入宫多少年了,怎还会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这桩秘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红玉楼上下早已打定主意将这事带进棺材里。
毕竟事关圣上清誉,被人知晓带了个红倌人回宫也不太光彩。
可如今眼前这姑娘竟直言“青雪”,她顿时警觉起来:“你是宫里来的?”
如今除了宫里的人会知晓此事,她想不出还有别人了。
再次打量才发现这姑娘通身气派不俗,身后跟着的男子正戴着假面,瞧着也不像善茬。
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应答,倒是那男人懒懒倚在门框上,修长的手指正轻敲着墙,似笑非笑道:“莫非妈妈仰仗之人也是从宫里来的?”
老鸨面色一沉,倒像是被说中了。
“我家主人只是想见见拓跋公子和笙歌娘子,并不想为难妈妈。”裴淳退至谢之燕身侧,语气平和。
片刻,那道只她一人能听见,且极轻的声音传至她耳畔,“主人?”
裴淳莫名有些心虚,索性不去看他。
只是正了正神色,对面前人道:“可妈妈若是再拖延下去,我家主人这急性子可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影响妈妈做生意。”
老鸨目光一滞,眉心微皱。红玉楼这么些年能在明京屹立不倒,自然不是没见过狠角色。
可眼前这戴着假面的男子,莫名叫她心里发怵。如今主人不在京城,只怕此人来头不小,还需得周旋一番再找人去给主人报信。
谢之燕眉心直跳,抬眼才发现这老鸨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涣散,倒像是在想什么。
他抬手按了按面具,听不出情绪:“不如你去给你主子报个信,就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说着扭头去看裴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顿了顿道:“你说、红玉楼今夜会不会化作一把灰烬?”
话音刚落,老鸨便急道:“好,好好……公子莫急!”
如今便明了这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若是硬碰硬不一定能讨到甜头。
若真叫这疯子一把火烧了红玉楼,来日还怎么向主人交代。
左右他们要的是拓跋彧和笙歌,若是有本事将人带走,她拦又有何用。
思及此,老鸨舒眉展笑:“你瞧这事儿闹的,公子消消火气,且随我来。”
说罢捏着丝帕,领着二人往里走了。
裴淳顿住,方才在一旁她看得真切,这老鸨分明是给身旁的姑娘使了个眼色。
谢之燕见她停住,微微眯眼,低声笑了:“怎么?殿下瞧出什么来了?”
“这老狐狸,只怕是想唱出金蝉脱壳给咱们看。”
“那殿下又想唱出什么?”
“瓮中捉鳖。”
二人跟着老鸨进了楼,此刻红玉楼内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周遭吵吵嚷嚷,裴淳仰头定神,正盯着二楼位于最右侧的客房。
此刻想必那姑娘已将消息传达至拓跋彧耳中了。
而得到消息的拓跋彧定然是急匆匆收拾衣物,可他不知来人是谁不敢贸然回府。
那便只会在周遭不远处藏着。
“宝剑借我一用可好?”裴淳侧头笑道。
谢之燕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那我当你答应了。”
裴淳抽走他腰间的佩剑,不过一刻剑锋出鞘,连同剑穗也跟着舞动起来。
那剑锋正直直抵在老鸨的背脊,“妈妈可别为难我,若上楼见不到笙歌娘子,便只好取了妈妈的性命来将功抵过了。”
那声音不带情绪,却叫人不寒而栗。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随后台上表演歌舞的姑娘个个吓得尖叫乱窜。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也都纷纷逃窜,尖叫声不绝于耳。
裴淳语气轻缓,但那老鸨听了倒是后背一凉。
心中暗骂这主仆二人竟全是疯子,只好连连道:“娘子别急,别急嘛!笙歌就在二楼里间,还能跑了不成,她身契还在我手里呢。”
这老鸨说得没错,笙歌今日就算是躲也只能在这红玉楼里打转。
而拓跋彧不会走,便是怕笙歌被人抓住从而事情败露。
“那就劳烦妈妈叫人将身契送来了。”裴淳往前一步,将剑身从背后挪到了她颈边,挟持着她上楼。
老鸨吓得腿直颤,只得对着小厮吼叫道:“还不快去拿身契!”
谢之燕跟在身后,三人一同上了二楼里间。
如今房内的人正端坐着饮茶,一身桃粉穿在身上却丝毫不艳俗。
女人朱唇微启,那双桃花眼美得勾人魂魄:“这是贵客来了?”
语气轻柔,却丝毫不谄媚。
老鸨见笙歌没跑倒是松了口气,忙道:“娘子这下放心了吧?咱先把这家伙事拿下来再好好说嘛!”
笙歌见这幅场景倒乐见其成,起身绕到裴淳身后,轻声道:“小娘子好生威风呀——”
说罢指了指窗外,“娘子放了妈妈吧,你们要找的人在外头。”
裴淳自然知道拓跋彧不会跑,但今日的重头戏可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位巧舌如簧的妙语娘子。
她抬手收了剑。
笙歌见她收手,故又瞥了眼倚在门边,瞧着颇为散漫的谢之燕,顿了顿又道:“我瞧娘子这气度倒比这位公子更像主子。”
裴淳并未急着反驳她,而是不急不慢坐到了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既然说她像主子,那何不把派头做足?
笙歌何时见过这般冷静应事的小娘子,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只是还不待她说些什么,裴淳便道:“娘子若是愿意,这翻身做主人又有何不可?”
笙歌怔住,“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些许嘈杂声。
外头如今杂音不断,宾客还未完全散去。却能清楚听见几步远处小厮喘着粗气道:“身……身契来了!”
笙歌愣在原地,唇齿微张,“娘子这是何意?”
裴淳接过小厮送来的身契才道:“娘子是聪明人。是周而复始一直困在这楼里,还是搏一搏拼个生机,全凭娘子说得算。”
笙歌岂会听不懂她的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你是想让我同你一起对付拓跋彧?”
她对拓跋彧本就没有生出什么别的情意,不过是这风月场上最寻常不过的逢场作戏罢了。
男人怎比得过前程自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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