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郎夫人:“鄙妇不敢得罪大郎君,只是求大郎君允诺一件事。”
李漼渊:“说。”
员外郎夫人:“明日一早,去小关山峡谷,劫婚。”
“将新娘带回来,交给妇。妇一见到新娘,立刻就会放了这位小夫人,届时无论如何责罚,妇都甘愿领受。”
劫婚?
又是劫婚?
李漼渊疑惑:“先不论劫谁的婚,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与小关山上山匪头子是什么关系?”
员外郎夫人好半晌思量,平整眉宇扯出讽意,冷笑:“不过一个莽夫而已,无德无貌,恶贯满盈,妇同他仅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李漼渊:……一时之间无语住了。
还真撒了谎,那个自称猎户的壮汉,还真是山匪头子。
……还谎猎户,还要面前这个员外郎夫人,嘴里也是……
一个个的,满嘴谎话,当他好骗是不是?
所以,这个婚,到底是触了那方神圣的霉头?非要劫不可?
李漼渊还欲再问。
那位员外郎夫人却不愿多说了,作为威逼利诱,碎瓷片割在宋蕤喉间,溢出一道细细的红线,染红细纱。
李漼渊心中一凛,陡然后退一步。心道:虽然宋蕤为人轻浮又放|荡,品行也甚是不堪,甚至意向对自己伯父谋财害命。
可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切还未发生。
他终究后退一步:“没问题,没问题,不要激动,不要伤人性命。”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李漼渊没办法,只能吩咐李氏侍从,准备明日劫婚一事。
就算是花轿上坐着天王老子,都给她劫回来。
宋蕤见他这样憋屈,一肚子苦水险些将他淹了。忍不住嘲讽他:“大郎君最是英明神武,想来必然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李漼渊见他还有心思奚落自己。
幽怨道:“小伯母,您可真有种不顾死活的戏谑美。”
宋蕤薄唇轻启:呵。
两方人马径直对峙,大眼对小眼,大有就这样渡过后半夜的架势。
宋蕤忍无可忍。
对员外郎夫人道;“打个商量,你这样架着我一宿也不是事。”
众人都看过来。
宋蕤灵机一动:“我去往东都,是要嫁给李大郎君的伯父的,你知道吧?”
员外郎夫人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不然妇劫持的对象,便是大郎君了。”
宋蕤怒瞪李漼渊:看你干得好事!
并未收到宋蕤控诉视线的李漼渊尴尬一笑。
“李漼渊的伯父乃当朝帝师,今朝宰辅,我为了嫁给他可是费尽心机,死缠烂打才得偿所愿。”
李翠元的表情逐渐从:恨恨肯定→有哪里不对→麻木不堪。
……又在胡说八道。
宋蕤仍在循循善诱:“所以说,这可是我后半生的幸福保障,那可是我的宝贝,不如,我用婚书换我自己?”
这位员外郎夫人,便是在员外郎晚年嫁入,不过几年,就熬死了员外郎,吃了绝户。
李漼渊随着她的话点头。
随即意识到不对:哪里来的婚书?
他来时除了带了主母信物和礼单之外,可再没给宋蕤什么东西了。
员外郎夫人质疑:“婚书?若他当真想娶你,没了这份婚书,再准备就是,你休要诓骗妇!”
宋蕤作苦恼状:“那可就坏了,婚书不行……”
飞雁鼓起勇气,道:“还有李氏主母信物。”她的嗓音都在抖,一字一顿道:“再加上主母信物可行?”
话一旦开了头,便越说越快,越说越流畅。
“奴知晓那是已逝大夫人遗物,也是李氏的传家之物……”
李漼渊惊疑不定,出言打断:“不可。”
就算是宋蕤出了事,主母信物都不能交到歹人手中。
员外郎夫人忽的一笑:“成交,加上婚书。”
李漼渊恼怒:“宋蕤,你疯了?不行,不能交出去。”
“宋蕤,你若是不愿,就拿我去换。”
宋蕤侧目瞧他。
心道却嗤笑:真不知道,既然如此宝贵的东西,为何要给她?
她却不管李漼渊如何崩溃。
短促一唤:“十七。”
十七歪头,整理羽毛的动作一顿,展翅扑棱。
李漼渊这才发现,内外室相隔之处的屏风上,立着一个猛禽。
一双在黑暗中亮幽幽的,阴戾的眼睛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骇得他背后冒出一层细汗。
宋蕤:“十七,将我包袱拿来。”
李漼渊眼神惊恐且震撼望她。
十七歪头,飞身去内室,叼来一个包袱,扔在宋蕤怀中。长相凶戾的大鹰落在李漼渊斜对上方,仍旧直勾勾盯他。
宋蕤解开包裹。露出一方玉雕的印章和卷起的帛书,帛书打开,赫然是一张规制完整的婚书。
主人公是“李兆玉”和“宋蕤”。
宋蕤漫不经心将印章和帛书丢给员外郎夫人,脖颈上的利刃如约撤下,她打个哈欠,回去内室。
“既然尘埃落定,就各回各家吧,反正劫婚也得明日。”
李漼渊伸手拦她,想问她婚书一事。
宋蕤似笑非笑:“渊公子,您的火可救完了?”
宋蕤眼神冰凉如水,落在李漼渊身上。李漼渊虽看不见宋蕤视线,却脊背一阵发凉。
他讪讪:“小伯母……”
深夜不睡,宋蕤下了逐客令,见她实在生气,李漼渊莫名其妙心中发毛,只得作罢。拉着一张脸,命人去西北角火情。
人匆匆而来,走时呼啦啦一下,走个干净。
宋蕤将帏帽摘下,下垂的长纱沾染干涸的血迹,泅开的血迹死死将锦纱黏在那一片伤口上,一动便揪得生疼。
飞雁看得心惊肉跳,慌忙跑去端来水盆。
准备润湿伤口再揭下。
熟料宋蕤对自己倒是狠心,直接了断撕扯下来,登时凝结的伤口再次崩裂。
宋蕤从铜镜中望得见,沁出的血珠像一粒粒鲜活的红宝石。
十七闻到血锈味,从屏风上跳将下来,蹦上宋蕤身旁桌案,瞪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探头探脑。
这下不用飞雁多说,宋蕤便乖乖清理伤口,妥善上药。
主仆忙完,更漏过半,已然过了子时。
宋蕤打发掉飞雁,才有空闲打开方才苍鹰十七带回的信筒。
竹筒被她捂在怀中,已经沾染她的体温,变得温暖,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宋蕤凑近灯火,信笺写在素白的锦帛上,笔锋正如其人,锋锐如刃。
皎皎,日安,见字如晤,吾安,祝尔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我写这封信时,身边正有一对兄妹,妹妹央着兄长采荷花。此处的荷花开得甚好,日光熹微,杨柳依依。
我想你也看看此处荷花,昭度。
锦帛完全展开,从卷尾掉出一只荷花,浅粉蕊白的,娇艳无双,细茎微香,格外新鲜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蕤眼眸微动,流露出真切的欢喜。
将荷花小心翼翼放回锦帛,置于枕边。
相信今日的梦,定然带着浅淡的荷花香,遇见那汪开满荷花的湖泊,阿兄会为她折满筐的荷花。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中忽然传出飞雁的呼唤声。
从门扉处传来:“主子,你可醒了?”
宋蕤惊醒,下意识将枕下的锦帛攥在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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