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
京城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本是新婚的好日子,大雨将喜气冲刷了一半,雨夜伴着寒意,衬得满院红绸的景王府愈发冷清。
正房内的侍女都守在屋外,屋内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其中为首的便是秋家夫人的陪房邹妈妈。
秋缨早在进屋前便醒了,只是身上的力气还未恢复完全,她歪歪的靠在侍女身上,冷冷地瞧着邹妈妈。
邹妈妈净了帕子扔给一旁的小侍女,只瞥了她一眼,“小姐纵使再怨老奴,这也是大人的意思,小姐不为自己个儿想想也要为了您的师姐想想才是。”
她语气中满是威胁,还有着对秋缨的不屑嘲讽,这声“小姐”都喊得极为勉强。
秋缨冷笑一声,只觉得荒谬。
秋家人将她从锦陵带回京城,初始她心里头还满是欣喜,可在秋家的这一个月里令她极为不适。
隐隐约约的排挤和嘲讽她不是看不见,每当与秋家夫人提离开的话她便抹着眼泪诉说这些年的辛劳与思念,秋缨看着她的眼泪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将满腔的苦涩咽下。
当她以为秋夫人是真心疼爱她时,却被逼着替假千金秋娮嫁给景王,只因景王双腿残疾性子冰冷,他们担心秋娮嫁过去要吃苦。
见她不肯,他们便用师姐威胁她。
又怕她半道上跑了,婚服上都用了十足的软筋散,与景王拜堂时都是被人扶着的。
“王爷若是发现新娘换了人,难道不会迁怒秋家?妈妈就不怕吗?”
她眉头紧蹙,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
邹妈妈不在意地甩了甩帕子,“小姐说的什么糊涂话,什么叫新娘换了人,这桩亲事本就是小姐您的啊。”
“当年端慧贵妃亲自为您与王爷定下的亲事,三小姐不过是替您应承着,如今您自个儿回来了,婚事自然是还给您,三小姐总不能帮您一辈子应承着才是。”
十二年前秋缨走失,不过半年便说找回来了,可那孩子养着养着愈发不像秋家夫妇,再找人仔细去查时才知晓找错了孩子。
可那会子秋娮已经在秋家养了两年,秋夫人当眼珠子似的看着,哪里还舍得再让人送走,索性便将她留下记做了秋家三小姐。
若不是年初官家重提婚事,秋家人早将秋缨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才忙着四处派人寻找她的踪迹。
邹妈妈望着秋缨那张与秋夫人有五分相似的脸,心中也叹了可惜。
可惜自小丢了,秋娮已经被秋家养的极好,又怎么舍得让她嫁给一个双腿残废无缘皇位的王爷。
“还给我?有人问过我吗?”秋缨忍不住啐了一口,眼中满是对邹妈妈的厌恶。
更多的是心寒,到底是亲疏有别,养了十几年了的哪里会舍得呢。
邹妈妈还想再说什么,秋缨却忍不住扔了手中的扇子,正正地扇在邹妈妈脸上。
“滚出去。”
她撇过头去,似是多看一眼邹妈妈都嫌恶心。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屋内只余秋缨一人,侍女婆子都守在外头不敢进来。
已近亥时,景王还未来主屋,秋家来的下人都暗暗嘀咕这位回来的小姐怕是新婚之夜就要遭王爷厌弃,或惋惜或幸灾乐祸。
秋缨不知晓这些人的想法,若是知晓也只是想笑,她根本就不在意景王的想法,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若不是师姐在他们手中,她早就在上花轿的时候便逃走了。
她将头上繁琐的发饰拆了扔在床上,又将碍事的喜袍脱下换上一件简便的外裳,借着雨声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她用箱子里的嫁妆买通了伺候她的小侍女,知晓师姐在何处关着,今夜便是要趁着所有人都松懈之时去救师姐。
景王府很大,她围着院子饶了几圈都未看见出口,雨渐渐小了许多,细细的雨丝落在她的发丝、肩头,脸上的红妆也淡了许多。
不远处的廊下挂着几盏形状各异的动物花灯,在雨丝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朦胧,鬼使神差下秋缨朝着那处走去。
花灯很美,占据了长廊的一半,许是风大雨大,现下只燃着几盏。
秋缨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觉此处应当也是居所,只是不知是前院还是后院的。
屋外无人,只有一抹微弱的光从屋内透出。
未曾听闻景王有妾室,若是居所,瞧这的装潢怕也只能是景王的房间。
她虽到京城不久,却也听过景王纪临的名头。
十五岁时出了意外双腿残废,自此性情大变,传闻中他冷若冰霜,不近人情,还暴虐无常。腿伤前也是京中闺秀竞相追捧的对象,伤了腿之后,谁见了都绕着走,生怕沾染分毫。
虽是王爷,可官家不喜,便是宫宴他也是常常受着冷脸的。
这些日子身旁伺候的侍女总是有意无意提起这位,她也算是提前知晓了这“未来夫婿”的模样。
秋缨垂眸,还是抬脚准备离去,景王这样的人,不论到底是何模样,她都不想招惹。
她方走迈出一步,却听见屋内传出“咚”的声响,像是什么摔到了地上。
秋缨眉心微动,又听见几声闷哼声。
廊外雨还在下,一阵疏,一阵密,可在她耳中只能听见屋内愈发大的咳音。
她想走,可脚步如何也迈不开,因纠结脸都皱成一团,最终还是默念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秋缨不再犹豫,转身疾步推门而入,屋内昏暗不见光亮,只见床边有着一盏烛台散着微弱的光。
地上躺着一个男子,一身红色喜袍散落在地上。
秋缨怔了一下,果然是景王纪临。
烛火晦暗不明,满头青丝散落在地,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秋缨瞧不见他的神色,却能从他咳嗽声中判断出,他此刻很是难受。她不再犹豫,忙上前要扶他。
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被他甩开,“滚开,不要碰我。”
声音沙哑低沉,隐隐带着几分压抑的痛意,也有着不带掩饰的厌恶。
秋缨面不改色,只强硬的抓起他的一只手,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脉象散乱,气血虚弱。
这是病了多久?
秋缨瞧了他一眼,从腰间的香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粒泛着淡红色的药丸,递到他唇边。
纪临厌恶地看了一眼秋缨,眼中满是警惕防备,他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偏她还拿着什么破药丸要给他吃。
“若不想死就滚!”他周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仿若下一瞬能将秋缨拆骨入腹。
秋缨便趁着他开口的功夫将药丸迅速扔进了他口中,甚至还捂住了他欲吐的嘴,硬生生逼着他把药咽下。
见他挣扎得厉害,秋缨忙松开了手,退到了离他两步的距离。
“那不是毒药,是能缓解你继续呕血和咳嗽的药。”怕他发作,秋缨忙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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