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浅秋渐临。
曲径蜿蜒至花畔,一座八角亭恰好立于其间。黄绿交映的枝叶不时飘到四周,似匍匐状的叶身才刚伏起,便堪堪垂首与地面相贴。
与此同时,步履踏过树叶沙沙作响。
“半瓢未动,唯有步摇轻颤。”宽阔的空间内,一道严肃的女声打碎了这片宁静。除她之外的人都屏息以待,下意识不敢松弛。
“大小姐今日进步显著。”
嬷嬷这么说着。
几乎是这句话落下,越雨的精神才恢复自如。她的姿态稍有松动,头上顶着的半瓢水便不可控地要往下倾倒。
方才的愉悦一闪而过,思绪飞快集中。在半圆的葫芦瓢即将落地前,越雨及时伸手扶住,微凉的水掠过她的指间。
瓢内的水停止了晃动,越雨将其放回桌面。
险些前功尽弃,幸而她反应快。
嬷嬷走到她身边,细细观察起来。
越雨今日穿了一身精致华贵的衣裳,华贵华贵,自然重工点缀。
她刚才从亭外的小径走来,动作篇幅不大,沿着规定路线踩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又迈上台阶来到亭中央。头顶盛着一瓢水,秋风飒飒,然而银簪上的坠链仍平稳地衬着青丝,发髻未乱,裙摆亦未起褶。
优雅,实在优雅。
嬷嬷没有吝啬给予肯定:“今日便到这儿吧。”
此言意味着不再需要练习这些礼仪,越雨自然高兴。她客客气气行了一礼:“有劳嬷嬷。”
嬷嬷仁慈一笑:“大小姐如今的仪态尚佳,这些时日安心待嫁即可。”
原本正襟危坐在美人靠上的虞酌站起身,双肩耷拉下来,替好友松了口气,“嬷嬷来自贵人宫中,向来熟知礼仪,您的评价自是中肯的。”
两人与嬷嬷客套了一番,直至婢女将人送走,才没了骨头似的双双瘫在长椅上。
越雨倚在靠栏边,露出一截玉白如瓷的颈,如瀑青丝垂腰,珠翠溢目,步摇脆鸣。
虞酌连忙将她发髻上的发簪拆下,心疼且沉重地安抚:“辛苦了,想当年我爹也请了谢嬷嬷教习,实为一绝……”
——只不过当初两人处境截然相反。
今日看戏的成了虞酌,她极为感同身受。
“不过那会我爹只是看不惯我没有半点礼数,你爹就不同了。”
虞酌话落,越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要追溯起越雨习礼法的缘由,与谢嬷嬷刚才所言离不了干系。
越雨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市第一医院,生命末端,她依稀记得酒精味的病房、冰冷的病床、逐渐遗失的心跳,以及仪器上宣告死亡般的声响。
她清醒冷静地许了个愿望,希望来世过得好点,拒绝病痛,一人独美。再睁眼时还是清醒,不同的是时代变了,她莫名成了越家大小姐。
父亲是当朝户部侍郎,母亲亡故,家中有一胞弟。
自幼在大殷都城临朔长大,接受最好的教育,还有一位白富美闺蜜。
穿越、转世的现象就像险象,生活环境可谓完全变样,简直就是命运一声不响,开了个哑巴玩笑。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重合之处。
前世她因心脏问题饱受折磨,今生穿到越家大小姐身上,却也没有摆脱心脉不足的身体。
不是说心诚则灵,人死前的愿望有几率会实现,怎么到她这里完全相反!
还未捋清状况,越雨便意识到要在下个月出嫁。
本来穿到古代就非她所愿,又要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嫁人。这便算了,嫁个人还得被盯着学规矩。
古代人可真不好当。
越雨很烦躁,导致她这些天没什么好气色。
“兴许我爹也是看我没有半点礼数。”
越雨回应上个话题,毕竟越家没有女主人,越侍郎宠女,对她的管制并不严格,大概也是女儿出嫁在即忽然意识到闺秀礼仪之重。
虞酌动作微顿,醍醐灌顶般笑道:“也对,我们一丘之貉。”
虞酌面上一派天真,越雨抿了下唇,懒得解释这个成语的贬义性质。
“既然练完了,咱们就出去吧。他俩估计也出发了。”休息够了,虞酌站起来,拖着越雨的手臂,风风火火地走出亭子。
她语速过快,越雨没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却也不管不顾地随她去了。
越雨疲于说话,反正到时总能知晓。
等她拆了精美发饰换上便装后,两人便出了府。
-
临朔城富贵奢华,而马车去往的是藏在富贵中的栖桥雨岸。
栖桥雨岸,并不时常落雨,而是源于流水环绕,古桥残迹,使得此地更像是一片孤绝净土。
两岸地势高,店肆各置一层,近水林立。店家与商贩不时吆喝,声声起伏,古朴中不乏热闹,彰显了未经重建、最为原始的街道。
栖桥雨岸虽无下雨之意,但不妨碍雨天眷顾于它。
两人刚到,天色未变,却下起了稀疏细雨。
约定的店铺在对岸,桥两端不算宽敞,马车上桥过于拥挤,她们便各执一伞下了马车。
这阵落了点雨,阶面湿滑,越雨每步都踩得极稳,稳中又带着些许闲散,举止松弛不少,与在家中庭院习规矩的她又有所不同。
虞酌觉着这样看才更像熟悉的好友。
桥上有担着零嘴糕点匆忙行走的小贩,擦肩而过时虞酌忽地将人叫住。雨下大了点,男人今日没带斗笠,矮着腰正欲过桥到屋檐下避雨,听见这声回头望来,也认出来虞酌是他家桂花酥的常客。
他忙停下来,连唤两声“虞姑娘。”
虞酌偏了偏伞,挪到他那处,惹得男人惊道:“多谢。”
虞家在京城的富商中排得上前头,放到其余城中可谓称得上首富级别,然而虞家主的小女却不拘小节,乐于在市井中游走。本该觉得稀奇,但越雨却感受不到丝毫意外。
仿佛虞酌向来如此,而越雨天生熟知她的性子。
“谁不知道您这糕点铺子是老字号,在其他地方都尝不到这味道,我有两位好友对这一口桂花糕馋的不行,这不刚好秋天,难得来一趟……”虞酌说着,便被行色匆匆的路人撞了下肩,好在力度不重,她尚能稳住步子。
“劳烦给我来两盒。”
雨滴声细,看来阵雨将停,天气也是古怪。虞酌这般想着,下意识摸向腰侧,却发觉身上的荷包无论如何也摸不着。
想到刚才那道人影,越雨脑子灵光闪过,扭头朝着前面叫了声“站住”,人群中登时有一人健步如飞,双腿跑了起来,正是方才撞了虞酌后混入其中的男子,如今已经走到桥中央。
越雨不做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裙衫随着步履染了湿露和污渍。她下意识收起伞,手腕一甩,厚重精致的伞便沿着空中划开一道弯弧,不偏不倚砸到那人右肩。
他踉跄了一下,便听一声动静响起,貌似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越雨愣了下——
她的力气这么大?
赶上来的虞酌匆忙瞧见一眼,便喊道:“这是我的荷包!”
话落,那人往桥边挪去,“姑娘如何证明是你的?”
他本意是想借着背后的护栏将荷包藏于身后,哪知一时手滑,荷包便冲着桥栏间隔的洞口下坠。
越雨走到了他身边,一只脚挡在前,制止他的行动,然而仍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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