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邈云第二天就立刻去街上给狸奴挑了面料上等的衣服给他,替自己的莽撞无礼道歉。
一夜过去,他恢复了那副对谁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淡淡对她说了句“多谢”。
菡萏虽有不解,但看她忧郁重重的脸色,调转了一个话题问她怎么了。
魏邈云顺势问道:“菡萏,京城有没有医术高超的大夫?”
旁边的车夫自然接过:“小姐,这话问菡萏这丫头有点为难她了。毕竟她一直跟着您不曾出过几次山。”
“我倒是知道一二。”他继续道。
魏邈云问:“那你说说。”
“小的身体一直挺健康,太傅大人最近因为朝廷事务心火上身,所以经常请大夫调养。嘿!有一次正好这活派到我头上,我去请那位大夫——原来是个女大夫!她的医馆巧得很,和七殿下同一个巷子,所以路比较好认。”
“可知她的姓名?”
“叫什么夏侯吧,跟贤妃娘娘一个姓呢!您说巧不巧,贤妃娘娘不就是太医院的吗?”
魏邈云心道:是很巧啊。
刚好都姓夏侯,刚好都精通医术,甚至——还和徐朔比邻而居。
是你么?夏侯虞辛?
“她医术也是一等一的好!自从她在京城开了这医馆,不过两年的光景,不仅生意红火,来拜师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而且这个夏侯姑娘很是平易近人呢,像我们老爷这种大官她医治过不知多少,还专门开过义诊日为那些平头老百姓免费把脉。”
她眼睛一亮:听起来似乎不错呢!有口碑说明医术没问题,说不定能治好狸奴腰上的藤枝病,人品也没问题。
她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菡萏凑过来道:“小姐,先别管京城的事情了,我们若是再逗留几天还走得了吗?我看这雪是下不停了!”
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魏邈云扫了一眼周围的客人,见他们脸色虽然大部分保持平静,眼底仍然透出一股焦灼和不安,时不时窃窃私语,又好像恐引起骚乱一般兀自吞下将要泄出口的惊呼。
……
她决定再观察几日。
几天过去了,这几日过得也蛮索然无味,她偶尔看看狸奴和车夫两个人下围棋、下象棋……无一例外后者都被杀得丢盔卸甲。
车夫道:“你这野娃娃棋术倒是不错。”
狸奴看了眼魏邈云,见她专心致志盯着棋盘,似乎在琢磨他怎么赢的,挑了挑眉道:“只是‘不错’?”又问魏邈云:“想学吗?”
魏邈云还未来得及回道,就听车夫哀嚎道:“不对不对!我起码比你大二十岁!你的棋艺却比我老练二十年!”
狸奴不理他,对着她耐心讲解道:“他黑我白,他自然是先手出棋。他节奏太乱,我无法预判他的想法,但是他一直将精力集中在我的棋势上,孰不知我习惯了这样的下法。”
车夫惊道:“别人和我下棋总骂我乌龟下法,我原以为只有我这样……”
……魏邈云觑了狸奴一眼,见他像是没办法了扯着嘴角无奈笑道:“遇到的人多了,这样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他又示意魏邈云继续看道:“我步步为营,他却一棋比一棋臭,虽然步步紧逼我,实则我早就将他包围,最后堵得他无气,地盘全收。”
“棋局虽然置于桌上一角,只是一方小天地,我从没将它看作是‘小局’。一叶知秋亦或是一隙知天光都是从这些细微的地方看出大局——世人惯是爱将事物分成大小美丑高矮好坏,差一分一毫都不行。我倒认为世俗的标尺太严苛太主观。若这个棋局真是局呢?”
他微笑道:“就像此时的城内是棋盘,而我们是棋子,迟迟未动。”
迟迟未动——是等着对方将要压境吗?还是早已被吃却毫无察觉?亦或是,蓄势待发?
魏邈云忽然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少年手指灵活地把玩旋转着一颗黑子,懒洋洋地看了车夫一眼:“问你呢,什么时候能走?”
“这……”车夫搓弄着手,心里闪过一丝不妙:“小姐,这雪依我看不到正月前十天是停不了了。”
“但问题是:城中的储粮撑不到那个时候。”
车夫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狸奴难得无语了一会,魏邈云出声道:“今日的油饼,比前几日的少了一圈。”
她又指了指对面的酒楼:“昨夜那里根本没开张。”
“还有,每日午时三刻,官府的粮车都会经过这里。军粮是每月或每旬一次分发,但最近频率如此高,说明粮食将要告急,每日都需精打细算合理分配,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贸然分出一大车了。”
少年勾唇笑道:“聪明。”
魏邈云沉默了一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菡萏也听了动静过来了,她方才一直在留意四周客人的谈话,此时忍不住道:“小姐……我刚才听他们讲,朝廷的应急粮全被雪拦住了,已经滞了几日了。而县令家却仍然日日大鱼大肉,根本不管城中百姓的死活!”
“但是他不敢开城门。如果城门一开,大家都涌出城外,说不定性命难保,毕竟这个天气阴晴不定的,此地偏僻,又离其他地方隔了几座山,一时间是无法逃脱的。”
她语气带了点哭腔:“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死?
其余人脸色俱是一变,但就像狸奴方才说的那样:如今已经身在棋局,只能找到破局之法。
她道:“你不要多想。这里人本来就少,绝大部分人是为了都是因为这一场灾害而躲进来的。我猜那个县令故意传出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民意激愤,好让自己显得是被逼无奈开城门,这样,就算死了再多人也与他无关了——毕竟他是被逼的。”
“我说这位姑娘,随便一张嘴就可以胡说八道吗?”一个粗犷的男声恶声恶气道:“你怎么配置喙大人的决定!”
魏邈云毫不畏惧道:“你若是他,你会怎么做。同归于尽?还是,弃车保帅?”
“他也是人,他也想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不怪魏邈云这么想,在他们刚进城中时,就听说这位县令是朝廷重要官员贬谪到这偏僻之地来,而他犯下的过错却是支援军队过程中遇到山匪,直接弃车保帅,最终兵残战败,直接发配到这个地方受极地之苦。
他差点以为自己没命继续玩了,没想到祸引福来,在这里如鱼得水,混了个业绩挂着,抱负早就在遇到山贼的那晚全都丢在那座山上了。于此地娶了几房美妾,生了几个孩儿。
怎么会不庆幸,怎么会不更加惜命。
男人被她堵得无言,但还是警告性地瞪了她一眼:“就你懂得多,天天出来显摆什么。真死到临头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这位大哥。”少年悠悠开口道:“如果人糊涂了一辈子,忽然被人发现了就反驳那个让自己灵光一闪的人,算不算蹬鼻子上脸呢?”
他声音轻飘飘的,颇有种四两拨千斤之感,落到男人耳边异常刺耳。
“哼!”他悻悻离去。
魏邈云悄声吩咐菡萏道:“看着他去哪里。”
她也注意这个男子很久了,这个店里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偏偏就是他高谈阔论县令有多么爱惜子民,为官多年创了不少佳绩,百姓爱戴不已……
太蠢,太丑,太拙劣了。大家又不是不会审时度势,冷眼看他忘我唱着独角戏,偏偏他还不自知自己这个“托”有多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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