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指尖时不时摩挲过头皮,带来一股酥麻感,从后脑勺,蔓延到尾椎骨。
林克斯的喉结滚动,在颈部那伤痕斑驳的皮肤上,像划过琴弦的拨片。
水雾模糊了一切,消弥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唇也被蒸得红润。
两个□□的人在浴室里,为对方清理着身体,让人特别想唐突地问出一句——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系统:【你们亲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唐突地话,还是……接吻。
林克斯掩饰般地吸了一口烟。
“你你你,真是疯了……一直说这些奇怪的话。”
系统没回应。
他吐出了口中的烟,和水雾融为一体。
“……是因为我没听你的话?”
系统:【你不必明知故问。】它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漠,不近人情。
【在顶楼上,那是你解决他的最好机会。】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解决掉反派就能搞定。】
花洒再次被开启,冲刷着白色的泡沫。
赫兰用指腹揩去了飞溅到林克斯眼角旁的水珠。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丝红痕。
头发上残留着些许“顽固派”,赫兰再次抹上了一层晶亮的洗发水。
“你把我当什么?反社会分子?还是铁石心肠的畜生?”他又深吸了一口烟,甚至忘了避开飞溅的水珠。
火星灭了一些,在林克斯的极力拯救下还是顽强的保留了下来。
系统依旧沉默着。
【你总是不听我的,无论是那次还是这次,这是基于数据推测最完美的结果。】
他把空着的手伸进浴缸里,撩了水往自己胸膛上泼。
花洒已经关闭,哗啦啦的水声在在浴室里十分明显。
“哇,在此之前,我可是五好青年。”
“就算是成为变态砂人犯也要有一个心理变化的过程吧?人类可并不是完全依据理性而生存的……”
赫兰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手指很久没有再划过发间,他正试图解开一个死结。
烟早已燃尽,他随手将烟蒂扔进了浴室排水口里。
“再说,明明是你不听我的话吧?我那天说过,就算没有赫兰作为反抗者,也会有别人,数不清的人,现在的地球早就烂得没救了……”
“你为什么不把神明请过来,而不是让我……”
系统:【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它用冷硬的电子音打断了林克斯的话。
【在厂房里,你又是因为什么而犹豫?是懦弱还是……】
脑中沉寂了一刻。
天花板的大理石水纹完全被雾气遮住,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你就当我‘任性’一天了吧……”他的声音软了下去。
系统:【你的这“一天”,是今天,明天,还是昨天?】
良久,它的声音也消融了下来。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林克斯没再回话,而是扭过头,发丝随着动作从赫兰的指间抽离。
无力地把手搭在脸上,蒙住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
“弄疼你了么?”赫兰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
灼热的呼吸打在了颈侧,带来丝丝痒意。
他没应声,只轻微地摇了摇头。
盖在脸上的手被温和,但不容抗拒地掰开了,他被迫与赫兰颠倒着对视。
红宝石上似乎惹了一层水汽,却越发明亮而莹润。
“不疼。”他说,声音有些含糊。
赫兰站了起来:“我去拿小刀。”随手裹上了一条浴巾。
夹克外套胡乱地扔在沙发下,他捡起,一张锡箔纸片却掉落了出来。
那是一个叫安尔曼的男人,还有他的联系方式,这张印在名片上的脸看起来有些轻浮。
脑中莫名升起了奇怪的念头——把它揉成团然后扔进垃圾桶,大概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但那也太奇怪了。
最终,赫兰把名片放回了口袋,只不过是一个更隐秘的夹层里。
浴室门被轻轻推开,水雾随之跑出去了些许。
林克斯的手又搭回了脸上,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莹白的希腊大理石雕塑。
除了……
那根快要燃到指尖的烟。
烟被赫兰抽出,他却含在了自己嘴里,深吸了几口,直到完全将烟芯燃尽,才抛向了排水处。
摸了摸湿润的头发,察觉到有些冰凉,又打开了花洒,把那头黑发冲得温热。
林克斯终于主动把手挪开。
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想要低头撩浴缸里的水,但却被扶着脑袋向后固定。
赫兰把刀片也冲刷了一下,另一只手在后脑勺摸索着结块的,打着死结的发丝。
沙沙的切割声响起,林克斯以为对方会直接让那些发丝冲进下水道,没想到却装进了一个袋子里。
“挑些好看的要吧。”他略带玩笑地轻声道。
赫兰没回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许久,他才问出口:“你要换工作么?”
“……大概,不会吧。”在那凑合了那么多天——俗话说的好,来都来了。
“我在衣袋里看见了一张名片。”赫兰微微偏头,似乎在疑惑。
在疑惑名片么?还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唐突地把问题问出口?
“嗯……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林克斯挠了挠脸颊,似乎有根碎发沾在了上面。
“我的光脑坏了……”
“明天。”赫兰把最后一缕打结的发丝割下:“我再给你带一个。”
他洗干净了小刀,连同装着头发的袋子一起,离开了浴室,不知道放去了哪里。
林克斯的上半身抬起了一点,指尖够到了放在毛巾架上的药瓶。
赫兰给他拿了一条新的浴巾。
“你到这来。”他没有接过,而是拍了拍浴缸,自己起身坐在了那张小板凳上。
浴缸里的水被重新放了起来。
趁着空隙时间,赫兰把毛巾搭在了林克斯头上,为了防止伤到头皮,他只轻轻吸着发丝上的水。
眼看着水就要溢出,他才滑坐了进去。
林克斯让赫兰坐起身,露出背后,水只漫到了他的腰际。
药瓶是罐装,上面有喷嘴。
研究了一会,说明书上每个字都看得懂,但连在一起毫无头绪,只好让赫兰先清洗着。
他胡乱把瓶子扭开,反正一样能发挥“药效”——弄破了手上未愈合的伤口,让血液流了进去。
好在浴室里充满了香氛的味道,赫兰没有察觉。
林克斯摇了摇罐子,把药雾充分喷在了那些伤口上。
“你以前用过这个么?”
“没有。”
仿生人只会被“报废”,而不会被“修复”。
“噢……”那就好。
他开始大胆地上药。
伤口结起了暗红色的疤痕,林克斯的指尖抚上了边缘。
“疼吗?”他想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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