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场夜间大雨,庭院中绿叶和金黄的果实遍地。昨天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是零回复,游夏在厨房拿了一个不锈钢水桶,在庭院里捡风吹雨打下来的杏果。
他不想某人回来,看见两棵光秃秃的杏树,责怪他怎么回事。
宣怀打电话来的时候,游夏正在二楼的露台,把收集起来的杏果一个个摆在摊开的野餐布上,吹一吹风,延缓腐烂的速度。下午梅姨过来,直接可以开始做果酱了。
宣怀像是刚睡醒,就给他打电话,“我和你说,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陈惊杭的那封遗书寄到我这里了,我打开,看到里面是折起来的一张纸,我展开,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血手印,下一秒,我就传送到一个悬崖边上,周围是要下暴雨前的灰蒙蒙的样子,海浪很高很急,我站在上面,升起来的海浪对我扑过来,瞬间化作了一个血盆大口,要把我吞噬,我吓得赶紧闭眼,再次睁眼,看到从海面下慢慢浮上来一个人影,浑身是血,我的视线突然拉得很近,我看到那个人就是——”
宣怀突然哇地嚎出来,游夏明白他想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谢谢你一大早就毁我心情。”游夏说。
宣怀像是埋在枕头里,声音很闷,“我刚从噩梦中惊醒就想和人说一说,太可怕了,那个场景。”
“你起这么早做什么?不会和我一样也梦到陈惊杭出事了吧?”宣怀说。
游夏:“昨天下雨没关窗户冻醒了。”
“那你快吃点感冒药,别冻着了,”宣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继续睡了,晚上一起去参加生日宴。”
早上梅姨过来时,和游夏一起把吹干的杏果搬到了楼下的厨房。
“少爷还是很喜欢那两棵杏树的,真是有心了。”梅姨说。
游夏不禁问那两棵杏树对陈惊杭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少爷的某个朋友送的,应该是很重要的朋友。”
游夏好奇:“为什么确定是重要的朋友送的?”
梅姨说,陈惊杭的家里人并不赞同在院子里种两棵杏树。陈家似乎带着某种迷信,认为院子里种杏树风水不好,容易破财招灾。
“少爷进了军校,还经常跑去很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家里人本来就不太赞同。后来有一次差点命都没了,夫人当时很想把那两棵杏树砍了,少爷和她大吵了一架,唉。”
梅姨还说,早上陈惊杭的妈妈曾问她有没有陈惊杭的消息。
“娃儿,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记得也和我说声,夫人还是很担心的。”
游夏没说什么,只是点头。
他能从哪里得到消息,他连陈惊杭去哪儿都不知道。
-
如果不是傍晚要去参加樊洪杰的生日宴,游夏大概一整天都要待在陈惊杭家里,想着陈惊杭到底出没出事。
樊洪杰留过级,年纪比大部分同班同学都要大一岁。樊爸在一家高档酒店预定了成年礼的生日宴席,邀请亲朋好友,以及儿子的同学朋友来参加。
平时在学校大家每天穿的都是校服。在校外就不一样了。在学校简单扎个低马尾,素面朝天的康君龄今天穿了件小碎花裙,化了淡妆。
她背着小包从洗手间出来,在拐角处碰到了正好上楼的游夏。
游夏穿着少年款式的小正装,上衣是米白色的衬衫,纯黑领巾,削薄的双肩披着纯黑斗篷,下身是齐膝的黑短裤,露出来的小腿笔直纤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康君龄眼前一亮,“我嘞个豆,我还以为咱学校校服是为你一个人量身定做的,没想到这一套更是少年感拉满,日出了蝉鸣。”
“诶呀呀,小妹妹真有眼光。”宣怀站在游夏的旁边,穿着和游夏同色系的成熟正装,也很帅。
宣家是时尚美妆和服饰行业的领头羊,游夏身上这套衣服就是宣怀送的。“我也给陈队准备了一套,只能等到你成年礼那天再给他了。”
“他别死在外面就行。”游夏发出去的消息到现在也没个回信。一声不吭出任务,不跟他打招呼就算了。
宣怀双手合十,“阿门,保佑。”
樊洪杰从会场出来,看到他们三个站在这里,“就等你们了,都快开席了。”
会场里,樊洪杰的外公穿着一身深色唐装。宣怀凑到游夏的耳边轻声说,“要不是陈队在出任务,今天高低得给个面子来这里。”
游夏也注意到了樊洪杰的外公,精神抖擞的老头子。拿杯子的手特别稳。他想起来谁和他说过,有一次陈惊杭危在旦夕,就是被这个老院长救的。
真是见了鬼了。陈惊杭一声不吭走了,现在下落不明,他怎么满脑子都是陈惊杭。
服务生端着一盘香槟酒从旁边路过,游夏取走一杯,猛地干完了这杯酒。
宣怀忙地去抢他要拿下一杯酒的手,“你悠着点,喝太多我得挨骂了。”
游夏:“你不用上班,成天吃吃喝喝,谁敢骂你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就在骂我。”宣怀抓着他的手,“真别喝了,上次带你去KTV,你喝酒了,我挨陈队骂了。”
“他说你吐了他一身,下次再被他知道谁带你喝酒,就给他等着。”
“他说我吐了他一身?!”游夏酒量并不好,猛地灌一杯香槟更是醉得快,“让他自己和我对峙,我到底有没有吐他一身!”
宣怀扶着他,“我怎么让他和你对峙?”
“你现在把他找过来。”
“我能办到的话,我不得成神了。”
游夏抱着旁边的柱子,“那你就别和我说话。”
宣怀:“……”
拿着拍立得的康君龄突然出现,对着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游夏喊道,“游夏,抬头。”
游夏抬头,脸颊边两抹淡淡的红晕,浅色眼瞳中漫着醉人的水汽,这一切都记录在了相机里。
照片直出,康君龄颇为开心感慨道,“看起来好乖哦。哈哈今年的校草该是我们7班的了。”
“慢着。”宣怀截住她,“给我瞅瞅。”
“只看一眼啊。”康君龄交出去,宣怀看了一眼,发出“真不错”的赞赏,然后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康君龄急了,“说好只看一眼的,你干嘛抢我照片?”
宣怀:“他这是醉了,平时醒着肯定不让你拍,别被他知道了,得会儿又得怪我。”
游夏和陈惊杭一样,两个人都不喜欢拍照。前段时间陈惊杭出院那天,宣怀还想三个人一起站在医院草坪上拍张合照纪念一下,被骂了。
“我这是记录生活,到时候老了或者人不在了,不就得靠照片或视频来回忆往事,谁记性那么好能记住那么多事?”
宣怀有自己的观点,他们俩也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明明是两个好看帅气的人,却都不喜欢拍照,对着镜头的眼神都是冷淡的。
“你说得对,”康君龄说,“但是他大爷的游夏人跑哪去了?”
宣怀一回头,发现原本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不见了。
“卧槽,赶紧去找吧,刚才我就注意到有几个人看我崽的眼神不对劲。”
-
宴会地点是在酒店顶层的花园餐厅。宣怀在这一层找了一圈,最后是在东南方的玫瑰花区找到游夏的。
玫瑰花区摆着粉玫瑰、黄玫瑰和红玫瑰。游夏蹲在花坛边上,准确来说是蹲在最里面,像是在玩捉迷藏,躲在最隐秘的角落里,数着玫瑰花瓣有多少片。
“你是真醉了,玫瑰花上有刺你直接动手握啊,你瞅瞅,手都流血了。”宣怀把胸前口袋里的方巾掏出来给游夏,“我给你包上,万一陈队明天回来,看到我把小朋友带成这样,我咋交代啊。”
“他没事,他有事,他没事,他有事,他没事……”游夏扯掉最后一片玫瑰花瓣,他手上握着光秃秃的枝干。
“他有事。”游夏手上那朵玫瑰花蔫了。
宣怀蹲在他旁边,“早知道我他妈早上不给你打那通电话了,喝醉了都还在想他有没有出事呢。”
今天已经是陈惊杭出任务的第八天,说好一个礼拜就回来。现在人还没回来,宣怀的紧张程度不比游夏低。
“破空”小队的任务一向是机密,除了直属领导,其他人没有他们的消息来源。唯一判断有没有出事的依据便是有没有收到那封遗书。
游夏脸埋在膝盖里,闷闷说了句什么,第一次宣怀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了才听清楚他在说,“把我打晕,我想睡觉。”
“这倒霉孩子都睡不着了。”宣怀发消息让人送杯蜂蜜水上来,解酒用。
游夏继续埋着,没动,宣怀又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也没想过真去他坟头放炮。”
宣怀:“确实,在坟头放炮不文明,而且破坏环境,千万别干这种事,会被卫生局抓走的。”
游夏缓缓抬头看他一眼:“……”
“你兜响了,看看是不是梅姨催咱们回家了。”宣怀盯着游夏的裤兜说。
游夏慢吞吞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真有人给他发新消息。是梅姨给他发的,一张照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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