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粗糙的皮质，思绪却飘回了半小时前。
那时峡谷的阴影还未散尽，两侧的高山刚要矮下去，漫成一片稀疏的灌木。楚风记得新兵们如释重负的轻叹以及自己胸腔憋闷陡然消散的感觉。
萧无穷的声音在后方回响，沉稳得不容置疑：“现在已经安全了，全军加速前进。”
紧接着后面传来骚动，楚风走近时就听到萧无穷对萧音解释道，“去接引他们，峡谷上方躲着不少人手，即使没有这批粟种，他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萧音利落翻身，从高高的货堆上一跃而下，“我陪你一起去。”
萧无穷看着她，没说话。
楚风站在原地，心口猛地一紧，他很清楚那峡谷上方埋伏了不少人手，而且那里的地势对他们而眼十分不利，进去了就是被动挨打的份，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半分胜算。
“我一定服从安排，听指挥，绝不拖后腿。”萧音晃着萧无穷的胳膊，“你就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
楚风不知道自己那时该说什么，萧音就已经转头看向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楚大哥，把粟种运回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当时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松了口气。
“走了走了，接应他们要紧，别在这磨蹭。”萧音说完，拽着萧无穷的手腕就往回跑，两人的背影很快朝着峡谷的方向缩去。
楚风站在原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僵了又僵，最终还是默默垂了下来。
喊住他们又能怎样？
跟着去吗？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萧音那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也没有萧无穷那般挺身而出的魄力。
叮嘱两句注意安全？可轻飘飘一句话，在刀光剑影里又能顶什么用。
思绪回笼时，楚风抬头望了望前方，城池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车队平稳前行，粟种安然在身后。校尉交代的任务只是购买粟种回城，他已经完成，剩下的事，与他无关。
他所求从不是功名利禄，不过是安稳活着，三餐饱暖，岁岁无忧。
如今回去，恰好能赶上清明，到父母坟前燃一炷香，添一抔土，诉几句平安。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稳稳握着缰绳的手，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没有错，他只是给自己选了一条最稳妥的路而已。
深吸一口气，他催马跟上车队，朝着熟悉的城郭稳步前行。
******
此时，另一边
“太高了，我不……”萧无穷眉头紧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弟弟同意了。”萧音语速极快，说着便给凌逸晓使了个的眼色，身形已飞快的窜了出去。
“又来。”凌逸晓大叫一声，语气里却没半分真恼，他迅速弓步下沉，双腿稳稳扎成马步，双手在身前交叠，掌心向上绷紧，一副认命的模样。
萧音一个健步蹿到他身前，左脚精准踏在凌逸晓窝好的手心里。凌逸晓双臂猛地发力，腰身拧转，掌心向上狠狠一甩，萧音借势纵身跃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径直向上蹿出三米之高。
“所有人，掩护！”萧无穷一声令下，快速取下背上的弓箭，指尖一勾一搭，三支箭矢已然搭在弦上，“咻咻咻”三箭齐发，精准射向围攻萧音的箭矢。
士兵们也立刻响应，弓箭、弩箭齐发，朝着崖壁上方的箭源处还击，一时间箭簇交锋的脆响此起彼伏。
可峡谷实在太高，萧音这一跃终究未能触及崖顶，反而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下。
她反应极快，脚尖在陡峭的崖壁上快速横向移动，避开迎面而来的箭矢。崖壁凹凸不平，她借着凸起的石块不断调整方向，却也离地面越来越近。
“萧无穷！”萧音大喊。
萧无穷与叶羽对视一眼，叶羽迅速屈膝躬身，双手撑在膝盖上，萧无穷踩着他的脊背借力飞出。他在峡谷壁上借力一点，身形急转，调整好姿势。
另一边的萧音也立刻稳住身形，飞快扭转腰身，足尖在崖壁上再次借力，朝着萧无穷的方向扑去。
两人一左一右，从峡谷壁的两个方向同时凌空跃起，在峡谷正中位置相遇。
萧音足尖精准踏在萧无穷肩头，萧无穷顺势向上托了她一把，萧音借这股力道再次纵身向上跃起。
但离峡谷顶端仍差半尺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她左腕轻抖，银质发簪带着尾端的细韧绳线破空而出，缠上崖边老树枝桠，缠了三圈稳稳锁住。
萧音脚尖在陡峭的峡谷壁上狠狠一蹬，碎石簌簌坠落，同时双手攥紧绳线猛地向后一拽，绳线绷直的瞬间，一股反冲力将她身形弹起三米有余，整个人快速掠上峡谷顶端。
“嗨。”
清脆的嗓音骤然响起时，崖上两侧的山匪还愣在原地，望着凭空出现的身影满脸错愕。
赵彪刚要抬弓，萧音已旋身而至，右腿侧扫而出，精准劈在他脖颈处。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连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弓箭脱手滚落。
萧音顺势俯身，将人横挡在身前。“咻咻咻——”右侧山匪的箭雨瞬时而至，尽数钉在那赵彪后背，箭羽震颤。
一名山匪举刀而来，她腰身一折，避开箭簇的同时，左脚踩在对方弓背之上，借力腾空的瞬间，藏在右手里的发簪飞出，径直挑飞那人手里的弓箭。
同时手腕一拉，缠在树上的绳线瞬间收紧，带着她身形猛地提速。萧音借着这股劲旋身横扫，双脚交替踢在两侧山匪的手腕、膝盖处，同时不断拽过身旁的山匪格挡另一侧射来的箭雨，惨叫声与箭簇入肉的闷响交织，惨叫声此起彼伏，武器纷纷落地。
她足尖落地时，发钗已握回掌心，顺势往前一送，精准抵住一名妄图偷袭的山匪咽喉。
而后身形辗转腾挪，银钗与拳脚配合，避开另一侧射来的箭雨的同时，将自己这侧的一众山匪打得东倒西歪，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峡谷这侧已无人能站着阻拦。
萧音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弓箭，手指摩挲着冰凉的弓身，眼底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
她一直有在私下里的练习总算有了展示的机会。
她抬手拉满弓弦，手肘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地锁定对面一名山匪，箭簇直指其心口。
“咻”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却擦着那山匪的肩头飞了过去，钉进身后的树干里，箭尾兀自颤抖。
萧音眉峰一挑，不信邪地又抄起一把弓，这次她屏住呼吸，指尖微调瞄准角度，再次松手。羽箭划出一道弧线，依旧精准避开所有目标，擦着另一名山匪的耳畔掠过，惊得对方踉跄后退。
“啧。”她低咒一声，力道陡然加重，竟直接将手中的弓杆掰成两段，木屑飞溅。
换弓、拉弦、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射出的箭不是擦着衣摆就是钉在地上，活脱脱一个“描边大师”。
峡谷对岸的弓箭堆渐渐见了底，萧音手里已经攥着最后一把弓。她深吸一口气，这次几乎是把弓拉成了满月，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二当家。
羽箭呼啸而出，不出意外的，她又没射中。
“砰！”萧音双手发力，最后一把弓也被拦腰折断，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射箭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对岸的二当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哈哈哈，他是来给咱们表演空射的？先别管她，压根射不中，拿咱们没辙！”他转头冲手下吆喝，“继续往下射，别让峡谷底下的兔崽子跑了，回头再收拾他！”
萧音双手握拳，“你是第一个敢当面说我箭术不好的人！”
她猛地抬手，将那支银钗再次掷了出去，银芒一闪，直取二当家面门。
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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