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扬很想说自己离君子十万八千里,懊恼在虔州苦思冥想了这么多天的措辞,竟被她轻而易举反击驳回,甚至造成现在这样骑虎难下的局面。
但当被云洇拥的严严实实时,她的发香萦绕在鼻尖,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他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喷涌而出。
只要和她在一起,便能光明正大地拥抱她了。
少年想,定是因为自己也喜欢她,因此诸如文字游戏这类的小伎俩,他都无法识破,自愿跳入陷阱,甘心认输。
迟疑地抬起手,等真碰上姑娘后背的那一刹那,唐季扬心重重跳了几下,紧接着深吸口气,下巴抵住她肩,手掌使力,又将人贴近了自己几分。
果然,一见到人,自己自以为是坚不可摧的自制力,便瞬间土崩瓦解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若他真的无耻地移情别恋,便以死谢罪。
如今他只想遵从心意,好好与云洇在一起。
“不会后悔的……”
箍着云洇腰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拍拍他:“你轻些。”
刚说完,压迫感瞬间减轻,唐季扬有些不舍地将人松开:“抱歉……”
“没事,以后每天抱就该知道用多大力才行了。”
云洇难得有些俏皮地笑了笑,脸红彤彤的,因为心满意足,因此被冷风吹了也不觉冷。
见唐季扬又被她逗得窘迫,少女露齿而笑,将被她藏了剑穗的外袍还给他,负手往家中走去:“时候已不早,既已说明白,就回去吧。”
“你不是有正事要办吗?”
“不用办了。”
云洇步伐足称得上轻快,她看着夕阳最后一丝光芒隐入青山,有预感这两年将如白驹过隙,过得极快。
与唐季扬在门口告了别,回到家中她又拿出那件新衣看了看。
为保暖,这绣了银丝玉兰的锦服中还添了蚕丝,就算尺寸合适,她也不会穿出去招摇过市,还是收起来好。
临就寝时,云洇一面想着唐季扬见到那剑穗的表情,一面对镜散开青丝,等将最后一条发带松开,一物却突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拾起一看,竟是个镂空的蝴蝶银发夹。
这发夹初看普通,不同角度于烛光下却闪着如丝绸般柔和的光,像是用月光打造得一般。
它样式低调简单,可用于日常佩戴,很得云洇欢喜。
唐季扬是趁着抱住自己时给她戴上的吗?
躺在床上又爱不释手得把玩了半晌,云洇展颜一笑,竟不知两人想到了一处去。
“新春嘉平,唐季扬。”
她轻吐出声,这个新年,她过得极其舒心。
夜已深,熟睡的少女手掌缓缓松开,露出这银发夹的全貌,沐浴着月光,它仿佛活过来般,扑了扑翅膀,抖落了银粉,往花丛里飞去……
“嘿!”曳儿网兜还未拍下,彩蝶就已受了惊隐入丛中,她叹了口气,眼巴巴看着遥儿又轻而易举抓到一只,羡慕到了极点:“遥儿,你是不是偷偷耍了花招,不然我怎么一只也抓不到!”
“是曳儿你太着急了,得悄悄靠近,别露出敌意,蝴蝶才不会飞走。”
难得在游戏中赢过曳儿,遥儿脸上不免带了些得瑟,再加上他习惯性的指点,曳儿吐出舌头佯装反胃,正被过来的云洇瞧见,她笑问:“曳儿,你不是不爱抓蝴蝶么?怎么最近又抓起来了?”
县中冬日很短,便是下雪也只在山上下了薄薄一层,更似冰霜。
待出了元宵,冰泮水暖,梅柳报春,处处春意盎然,再不见萧瑟之景。
“嗯……”曳儿鼓着包子似的脸,从前不爱抓是因为抓不着,如今想要抓,还不是她羡慕洇姐姐的蝴蝶发夹么?
“洇姐姐……”曳儿可怜兮兮地晃了晃云洇的手:“就借给曳儿戴一日吧,保证不弄丢,行不行?”
还没等云洇开口,遥儿已说:“见你想要,季扬哥哥不是买了好几个给你了吗?为什么非要洇姐姐这个?”
“唐季扬偏心,送我的都没有洇姐姐这个好看!”
曳儿委屈巴巴,要和云洇拉钩:“洇姐姐,等唐季扬送你其他礼物,你就把这个发夹给我好不好?”
瞅曳儿将哭不哭的模样,云洇很是纠结,但还是舍不得:“抱歉,曳儿,我还是……”
“秦与曳,你别痴心妄想了,我送云洇多少礼物自然都不能给你。”
不知何时过来的唐季扬接过话茬。
刚经过场比试,少年出了些汗,露在袖子外的小臂隐隐能窥见青筋,他握着柄尚未出鞘的剑,剑柄悬挂一编制精巧的朱红长穗,正随风飘扬得潇洒。
自从虔州回来秦焕便将此剑赠予唐季扬。后者欣喜接过,问之名字,昔日的将军怅惘良久,道:“无主之剑,不曾有名。如今它既属于了你,便由你取名吧。”
唐季扬笑了笑,双臂一展,剑已从鞘出。
许久未见天日的宝剑这么多年被秦焕精心护养,薄如铜板,轻如鸿毛,光可鉴人,利能断发。
他赞叹:“古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这剑,不沾凡尘,不留凡念,世间无双。今日我便学文人墨客,为它取名‘断愁’。师父,如何?”
“……哼。”文绉绉的话,秦焕不忍再听:“行了行了,宝剑喜饮血,不求潇洒名。起的名字再好,用不好它,也是白搭。从今日起,上午随我打猎射箭,下午与我对练学剑,可有异议?”
终于能再领教师父的剑术,唐季扬自然满心欢喜,但扭捏一会,他还是开口:“师父,您能不能,顺便教我刀法?尤其是……那种重刀?”
重刀?秦焕瞪大眼,面前那人骑着汗血宝马,威风凛凛耍着把长柄大刀的场景清晰再现。
他扯着徒儿耳朵,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教你刀法,好让你去继承你爹衣钵,继续耍着那柄破月刀招摇过市?做梦吧你个臭小子!想学找你老子亲自教,我可不会!”
“哎哎,师父疼疼疼,我不学了还不行吗?”
唐季扬其实不太疼,只是担心被云洇瞥见,丢了面子。
他虽知师父对父亲颇有意见,却不知他竟这般深恶痛绝,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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