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疏月请客吃饭的地方,是遂市一家以环境幽静、精品菜肴闻名的山庄——望月山庄。
望月山庄占地面积大,坐落在一片湖边,山庄围栏里栽了一圈松树,偶然可以看见灰麻色的小松鼠,在树枝上专心致志吃着松果。
别人不知道,裴子菡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望月山庄只不过是徐疏月家在遂市微不足道的家产之一,因为这层关系望月山庄几乎是各界名人互相结识的高级场所。
能够被称得上环境幽静,还不被媒体狗仔接近,可见这里的安保系统有多严谨。
裴子菡开着黑色的保时捷驶到山庄大院前,被门口的道闸拦在门外,不一会儿,安保亭来了一位穿着保安服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有预约的话方便告知一下您的姓名,配合我们做个登记吗?”小伙剃了个寸头,看起来工作没多久,说话十分有礼貌。
“有。我是裴子菡。”
裴子菡从容不迫地摘下墨镜,美艳的脸在缓缓降下的车窗后露出来。
保安小伙一阵恍惚,眼睛都看直了,目光一转对上了副驾驶上男人幽暗的眼睛,立马回了神。
Y.I.H女团组合虽然已经解散,但怎么说都是近几年大热的女团,哪怕是不喜欢上网的人也能在各大广场、地铁站广告牌等多地见过位居广告C位的裴子菡。更不用说像保安小伙这样的年轻人。
但望月山庄不是一般的小地方,保安见过的名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小伙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迅速给裴子菡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裴女士。我这就帮您泊车,祝您在望月山庄体验愉快。”
出了车通过道闸,是一条如游蛇般蜿蜒的灰蓝交错的大理石路,正午的暖阳大剌剌地照在石路上。
两人短小的影子落在身后,裴子菡撇头看了一眼跟她不远不近并排着走的崔钰,她本来还担心他会有点不适应,没想到崔钰的姿态不卑不亢,步履间有条不紊。
见多了崔钰羞赧的样子,现在他这种清冷疏离中透着贵气的样子,裴子菡还是有点意外的。
进了山庄,有随行的侍应生领着他们去私人包厢。山庄里面很安静,包厢与包厢之间十分隔音,这也是许多名人喜欢约在这里谈话的原因。
见到裴子菡被侍应生带进包厢,徐疏月绅士的从深纹红木椅子上站起身,在看到后面跟着的崔钰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姩姩,你来了。快请坐,想吃什么随意点。”徐疏月快步走到饭桌的另一边,提前替裴子菡拉开椅子。
裴子菡拉过后面的崔钰,笑吟吟地说道:“我不要紧,让我们的小崔导演先坐。”
说罢她顺势坐在了崔钰的另外一边。
徐疏月到底是大家族的富家子弟,被拂了面子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裴子菡的行为在他眼中只是耍脾气的猫挥舞了几下爪子,甚至还不计前嫌地拿过菜单递给了裴子菡。
“我不是很了解这家的菜系,还是徐老师来点吧,我们客随主便。”裴子菡粗略地翻来菜单看了看,又递了回去。
她本来就不是来吃饭的。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男人在菜单上划拉了几下,便拿给了等在一旁的侍应生。
这场三人饭局吃得不冷不热,最后以裴子菡提出自己想再研究研究剧本人设,顺便送一送崔钰而告终。
载着崔钰回酒店的路上,裴子菡想到刚才在饭局,因为自己面前放了杯牛奶,她只是抬头看了眼崔钰面前的橙肉冰沙。
他便仿佛洞悉了裴子菡的想法一般,把面前的橙肉冰沙推了过去:“裴老师要尝尝我这杯饮品吗,我还没喝过。”
虽然在其他人看起来只是平常的礼让,但不知为何裴子菡的潜意识里觉得崔钰知道她对牛奶过敏。
夷丰山酒店离望月山庄大约一百多公里,裴子菡收回自己延伸的思绪,随便扯了个话题闲聊。
“崔老师,你为什么会想做导演?”
“因为想有机会让您做一次我镜头下的女主角。裴老师,我是您的粉丝,最喜欢您最后作的那首solo单曲《茧》,每次听都会拨开我心中的迷雾,让我能够看清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崔钰一下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这会儿都不敢抬头去看裴子菡的表情。
单飞之前发行的那首solo单曲《茧》也是裴子菡最喜欢的作品,而崔钰所说的感受也正是她步入娱乐圈之后的心境。
喜欢裴子菡的人很多,但遇见这么赤诚热枕又能看透她最为本质的灵魂的人,倒是第一次。
车内重归于寂静,崔钰只能听见车胎压着柏油路细微的声响,和他莽撞的心跳声。
好一会儿,裴子菡才微挑了挑眉,勾唇笑道:“那我就期待一下崔老师的导戏。”
汽车后视镜里的景色如同一副水彩画,自湛蓝转变为浅蓝,由浅蓝过渡到纯白。最后被漆黑的高楼大厦覆盖。
骄阳照不见的望月山庄包厢里,男人往日以温柔体贴示人的脸冷得渗人,就连整个包厢里都阴冷了不少。
直到一段铃声打断了他糟糕的心情。
“疏月,你跟裴家那丫头处得怎么样了?当年闹得那么大,要是裴家那丫头实在是看不上你,就回来吧啊?”
男人的声音和面部表情截然不同,只听声音仿佛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妈,我和姩姩还在接触呢。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都提倡自由恋爱,联姻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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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菡手里的剧本《侠女》,讲的是女主角幼时因为先天性眼盲被家人遗弃在林中,恰逢不惑之年的武林第一剑钟修齐游历到此,于心不忍便将其带走抚养长大,后赐名钟馥。
随着钟馥的长大,钟修齐发现她与其他的小女孩不同,尽管眼盲但她的反应力和听力却强得异于常人。钟修齐不惑之年将过,本来茕茕孑立一生,感叹一身本领无人继承,见了钟馥这般天赋,当即便把他的武功悉数教授给养女钟馥。
时光飞逝,钟馥也愈发亭亭玉立。偶然一日她上山捕猎回来,竟背回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奄奄一息的男孩。那男孩衣着奢华,醒来后不吃不喝、一字不吭,钟馥不谙世事,钟修齐却看出了端倪。那孩子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能流落到荒郊野外必定是家族斗争造成的意外。
三个人相处了快一周,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每天定时定点前来送饭的钟馥说,他叫霍柏,之后又沉入寂静。
剧本前面的情节讲的大致就是这样,不过基于夷丰山这边的季节与天气,前面的情节在剧组的讨论下一致决定等来年春再拍摄。
今天的第二十八场戏,钟修齐年过半百安安祥祥去了极乐世界,两个主角相互扶持着长大成人,在日渐相处中钟馥对霍柏来说意义深重。
多次下山靠自己高超的剑术济富救贫的钟馥,清晰了自己的理想道路,而霍柏因为幼时被家族陷害险些丢失性命,没有一技之能可以傍身,对山外的世界没有多少好感,又不放心钟馥一人在险恶的江湖中闯荡。
分道扬镳之际,霍柏对钟馥袒露了多年来的心声。
中午的骄阳早就溜进了云层里,仍旧白雪皑皑的夷丰山上显得有些阴冷。
道具组这次安排了所有场务在威亚上试吊了一回,全程包括收尾崔钰都盯在眼里。
他不想裴子菡再陷入不可控的危险中了。
“小崔导演,裴老师和徐老师的妆造都做得差不多了,要喊他俩过来讲一讲戏吗?”场务过来提醒道。
“嗯。辛苦你跑一趟了。”
“嗨!应该的!”场务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以前合作的大导演不是脾气暴躁就是习惯怪异,突然一下遇上崔钰这样和和气气的导演,他还有点不习惯。
接到剧本后,裴子菡虽然演的是女主角钟馥,但她还是根据自己学□□结的表演方式,给其他的主要角色做了相应的人物小传。
她觉得光了解自己需要演绎出来的角色还不行,只有了解透彻每一个重要的角色才更能演绎出她的角色。
主角往往是被多个角色成就的。
裴子菡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墨绿帐篷里的崔钰,篷帘掀得大开,在他脚底下放了个自动摇头的电暖炉。
暖光的橙芒光铺了他半张脸,在这样的光影下,他那被其他五官弱化了的鼻梁的优越立马显现了出来。
崔钰抬头,落满橙色的眼眸令周围都温暖了不少,有那么一瞬,裴子菡竟觉得剧本里的霍柏活了过来。
但没过一会儿,裴子菡又感到好笑,她怕是琢磨剧本琢磨得疯魔了。
另一边保姆车上下来的徐疏月穿着简单的葭灰蓑衣,用烟墨发带束起高马尾,妆容上掩盖了他眉眼间的锋芒,使他整个人在以往的温润上多了些破碎感。
“子菡姐!疏月哥的造型师好厉害!看到他就感觉男主霍柏仿佛站在我们眼前了!”姜离抱着一件厚重的羽绒服,供裴子菡休息和下戏的时候捂一下。
“他的造型师确实不错。”裴子菡只睨了一眼,再没将多余的目光分给他,脑中想的却是崔钰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破碎感。
他才是霍柏。
互相打了招呼后,三个人围坐在帐篷里。裴子菡发现认真讲戏时的崔钰跟平常判若两人,讲起戏来直达人心,对待一些细节的地方讲得很严谨。
这个小崔导演还有多少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霍柏,你和钟馥相处了将近十年,她对你来说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你整个人困顿时的救赎,所以你对她的感情不单单是爱情那么简单。这场离别戏,你要凸显出对她层次递进的不舍,甚至带着卑微的渴求,最后是放手。”
徐疏月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在自己的剧本上做笔记和见解。
“放手也不是浮于表面的放她离开你,而是你听了她的理想抱负后,自觉渺小,放手的时刻也是你下定决心去历练的时刻。你们本身在剧本里的结局就是殊途同归,她的理想是惩恶扬善、帮扶弱小,你的理想是她。”
崔钰所讲的这种感情,徐疏月内心里是无法理解的,进入娱乐圈他的表演法则一直都是比较书面的,即他的老师怎么教他便怎么演,像圈里许多导演会说某某演员有悟性、有天赋,他是做不到的,他只能从字面意义上去演绎这种感情。
看到裴子菡连跟她有关的角色都在做见解,徐疏月握着笔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随后又放松了下来,这是她演的第一部戏,自己紧张什么,难道还怕被一个新人超越。
徐疏月和裴子菡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以前裴子菡处处都比徐疏月强,就连他的父母时不时都会拿她和徐疏月做比较。那时徐疏月一面恼羞成怒,大放厥词说裴子菡这么强以后还不是要跟他联姻,一面又在背后努力试图在各方面追赶上裴子菡。
“徐老师,我讲清楚了吗?”
“很清楚。”徐疏月回过神,拉扯着嘴角笑了笑。
“好。钟馥,你的感情相比霍柏就要简单些,说简单不代表容易演绎,往往越简单的东西越难演得好。”崔钰看向裴子菡讲解道。
“首先演一个盲人就已经有难度了,在你们离别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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