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前的教室浸在青灰里，窗帘半掩，晨光斜切过第三排课桌，在沈隅的桌面投下菱形光斑。
光斑中央，牛皮纸笔记静静躺着——页边被杨雪用红笔标满符号，复杂句拆成主谓宾，连冠词都用荧光黄框起，生怕漏过半个基础考点。
沈隅推开门，睫毛在光里颤了颤。这是第七周了，每周一清晨，杨雪总会把笔记“不经意”搁在这儿，像场心照不宣的仪式。
他指尖碰纸页，温度比平日凉，该是她赶在晨读前塞进来的。
收笔记时，沈隅瞥见页脚批注：“虚拟语气例句简化版”，字痕刻意加粗，墨团晕开些，显见是反复描过的。他喉结动了动，将笔记滑进抽屉。
教室里陆续涌进人声，沈隅盯着前门，直到那道松垮垮的校服身影晃进来——陆严言领口敞着寸许，带着晨起的慵懒，发梢还翘着个小卷，像被夜风吹乱的云。
“早啊。”陆严言走到桌前，看见沈隅抬手时，眼睛倏地亮了。
沈隅递过笔记，指尖擦过他掌心，凉得像浸过晨露。
“基础语法，你看看。”声音轻得像叹息，这话其实多余——杨雪把知识点拆成碎片，连长难句都截成短句，生怕他卡壳。
陆严言翻开笔记，指腹划过标红的“定从省略条件”，笑出了声：“沈隅你整理得好详细啊～”
沈隅望着他侧脸，晨光给他镀了层绒边，连额角绒毛都泛着金。
“这周听写有进步，”陆严言撞撞他肩膀，“课间请你喝冰可乐。”
沈隅垂眸盯着笔记上的批注，喉咙里滚出个“嗯”，轻得被刚响的早读铃盖过。
窗外梧桐叶沙沙响，晨光漫过两张课桌，把两道影子，轻轻叠在了一起。
课间的走廊里还飘着刚上完数学课的粉笔灰味，陆严言手已经搭在沈隅后颈，指尖蹭到对方校服领口的布料：“一起去小卖部。”
沈隅刚把练习卷塞进桌肚，闻言抬眼，白色校服领口沾了点笔灰，额前碎发跟着晃了晃：“好。”
话音刚落，物理老师抱着一摞卷子从办公室出来，眼镜滑到鼻尖，一眼瞅见沈隅：“沈隅，等一下。”
陆严言的手收了回去。沈隅笔尖顿了顿，转身时看见老师捏着红笔在卷子里圈画：“这道力学题，班里好几个同学来问，我琢磨着步骤里好像有个地方绕远了，你过来帮我看看。”
沈隅应了声“好”，转身时对上陆严言撇着嘴的脸。旁边赵铭已经拽住陆严言的胳膊：“走了走了，不等他了。”
“回来给你带冰可乐啊！”陆严言后退着朝楼梯口走，校服袖子被赵铭扯得变形，还不忘扬手晃了晃，虎牙在阳光下亮了亮。
“快点，小卖部冰柜最后两排可乐再不去就没了！”赵铭拖着他往楼下跑，声音越来越远。
沈隅对着空荡荡的走廊笑了笑，转回头时，物理老师已经把卷子铺在走廊的窗台上。
卷子里那道争议题的题号被红笔圈得格外醒目，老师指尖敲着纸面：“这里的坐标系是不是该换个方向？”
“嗯，”沈隅指尖点着题干里的临界条件，白T恤被风吹得鼓了鼓，“我算的时候也觉得参照物选地面更顺，用相对运动反而容易错。”
两人凑在一块儿低声讨论，老师的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潦草的受力分析图，沈隅从笔袋里摸出黑笔，在旁边补了条辅助线。
阳光金箔似的漫过来，落在老师半白的鬓角上，也落在沈隅捏着笔的指节——他左手小指第二节有个浅浅的茧，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等把步骤理顺，上课铃还有五分钟。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行，你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回教室吧。”
沈隅点点头，把试卷折了折塞进书包侧袋。
大课间的光漫过三楼窗台，在他脚边投下长条形的光斑，楼下传来初二学生的喧闹声，混着远处篮球场的拍球声。
他往教室走，心里想着陆严言，估计正和赵铭在小卖部抢最后一瓶冰镇可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其实比起冰可乐，他更想跟陆严言慢慢度过这二十分钟的。不过没关系，等会儿就能见到了。
突然，试卷滑出指缝，他垂眸去捡，余光却猛地撞上楼下的影子——
陆严言倚着石栏半坐，校服松垮垮坠在肩头，白球鞋抵着台阶边缘轻轻晃。发梢被风掀得乱翘，像团没理顺的雾，却让沈隅的眼睫跟着颤了颤。
他的指节瞬间僵成冰柱，呼吸卡在喉间。赵铭蹲在旁偷偷翻手机，屏幕蓝光衬得陆严言侧脸愈发清亮，像块浸在溪水里的玉。
沈隅下意识往后缩，后背贴上冰凉的墙，指甲却深深抠进窗台的裂缝。
不敢呼吸。怕半点动静，惊碎这偷来的画面。
陆严言垂头戳手机，腕骨在阳光下泛着薄白——
“陆少爷真要住宿舍？”赵铭的调笑声刺进来，“你真受的了吃食堂？”
陆严言踹他一脚，易拉罐在掌心转得哗啦响：“少废话。”尾音懒懒散散，——陆严言昨天和他一起打球的时候，说“申请302的空铺了”，灯光在他眼底晃成星子。
赵铭本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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