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风簌簌而过，墨发飘飞，剐蹭着他的脸颊。
温良玉直直仰眸，两只眼睛澄澈通透，叫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裴持眸光滞留在她的面上，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又道：“我自然相信你了，他毕竟是妖，还是只狐妖，最是阴险狡诈，自私凉薄，接近你恐怕居心不良。”
温良玉眸光闪烁，含糊着点点头。
“人妖殊途，难保他什么时候会害你。”裴持微微俯首，放轻了声音：“日后若察觉什么不对，定要来寻我，毕竟你我自幼相识，总比一外人亲厚。”
“我、我明白的。”她连连答应，又恳切道：“我与他并不相熟，还请殿下千万别将他是狐妖的事传出去。”
裴持轻叹了口气，面上现出极为难的神情：“此番妖邪之物，单是瞧着便让人心中生惧，我只是一凡人，倘若有一天他想害我……”
“我保护你！”她高声道：“我绝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真的吗？”他垂着眼尾，露出几分惹人生怜的怯意，像是只湿漉漉的，等人抚摸的狸奴，却又在暗地里亮起利爪，悄声地趁人之危：“良玉姐姐真的会保护我？”
温良玉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可转念想到自己艰难的处境，又有些心虚：“……虽然他暂时比我厉害了一点点，但假以时日我一定能胜过他的。”
裴持眼底笑意愈深，带着些莫名的愉悦道：“那我便多谢良玉姐姐了。”
房门内的谬尔是只狐妖，耳朵自是格外的好，不需用妖法便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黑，咬牙切齿地喊道道：“说完了吗？”
温良玉身子一僵，根本不愿再让他们两人碰面：“殿下还是先回去吧。”说着，便拽着他的袖子往外走。
裴持淡淡扫了眼门缝中的鲜红衣角，身子任由温良玉的摆布往外走，匆匆几步便到了院子外。
温良玉左右看看，见没人经过，才小心道：“今日事发突然，待到下次有机会我再与殿下细细解释。”
裴持垂着长睫，低低应了声，默了瞬又似怕她不悦，又补道：“倘若你不愿告诉我也无妨，只要不像方才一样消去我的记忆便足够了。”
提到此事，温良玉自是理亏，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凝固，打心底生出了歉意。
本就是她强行要消去裴持的记忆，他不生气已是难得，又用几近低微的态度与她说话。
她看着眼前少年垂着眉眼的模样，胸口的歉意越扩越大，甚至生出了羞愧的情绪。
她瞥了眼院中紧闭的房门，犹豫了瞬，才小心地凑近他的耳畔，尽全力压低声音道：“那狐妖与我有桩交易在，我才不得不与他相交，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关系自然不能与我们相比。”说完，她朝他睁大眼，翘起唇角，企图传递彼此心领神会的意味。
裴持却紧盯着她，只感觉到那股似有若无的馨香又在一点点扑近，萦绕在发烫的耳垂边，惹起一阵酥麻。
好一会，他掩下滚动的喉结，哑声道：“自、自然。”
***
望舒楼归于平静后，晚霞将过，几缕月光透着朦胧的天色悄悄洒落在地。
温良玉回到小院，谬尔已坐在小院里，正吃着不知从何处顺来的糕点，见到她，稍稍抬起眼皮，阴阳怪气道：“诶，好人回来了？”
她脚步一僵，讪笑着：“你都听到了？”
“想不听到都难。”他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现在与我一样都是妖，相信凡人等于自寻死路。”
“照我说，应当除去他才是永绝后患。”
“他不会的。”她抿着唇，“我相信他。”
谬尔咬牙道：“方才你也看见了，他身上肯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才能将我打成那副模样，万一他是什么收妖的道士，你我为妖身，都逃不过！”
“他只是一凡人，又是与我自小一同长大的，怎可能是什么收妖道士。”她皱起眉尖，有些苍白地解释道：“兴许只是你妖术不济，这才被伤到的。”
“……我妖术不济？”谬尔一阵胸闷，锋利的牙尖气得差点咬破了舌头，腾地站起身道：“那你现在就试试我的妖术。”刚说完，掌心便凝聚起一道锋利红刃，直往她而去。
温良玉散漫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连连后退数步，才凝出剑反抗。
可两者力量仍旧相差较大，红光挟着压倒性的力量死死地震住剑刃。
她被压到了墙上，手紧紧握住银光凝出的剑，掌心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身体逐渐下滑，毫无还手之力。
见她受不住了，谬尔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红光，淡淡道：“这只是方才我对他攻击力道的十分之一。”
温良玉手撑着墙，才踉跄着站直身子，讶异道：“十分之一？”
她垂眸看着红肿的掌心，怔愣了好半晌。
“对。”谬尔神色略有些严肃：“区区一个凡人怎会如此厉害？”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良玉慢慢皱起了眉尖，抬眸，直直望向他，语气泛冷道：“方才你是真的想对他动手？你想杀了他？”
谬尔噎住。
“如果你真对他做了什么，那就别再想拿到我体内的妖丹。”她沉声道：“还有其他人，你不能随意伤害这府里的凡人。”
“你——”谬尔揉了揉眉骨，一身张扬的红衣此刻也有些萎靡消沉：“算了，你去帮我寻一壶好酒来，我就答应你。”
温良玉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才应声离开。
院中冷风瑟瑟，谬尔沉沉地叹了口气，掀开袖口，上面几道红肿的血痕仍未消散，印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他挥出红光企图疗愈，可过了好一会都没发生任何变化。
这世上人和妖生来有别，人用人心存世，妖以妖丹为生，因而人寿命虽短，却生来有七情六欲，而妖吸纳天地灵气，才能修炼伪装成人，两者天壤之别，就连温良玉都是因为偶然得了妖丹才得以吸纳些许灵气，一个寻常凡人怎可能伤得了寿命几百年的狐妖？
要么他本就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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