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刚刚从西洋回来的表哥?
陈蔚青抬起头,问题还没从嘴里出来,沈时砚就先开了口:“蔚青小姐,我刚回来就常听婉芝说起你,你们是朋友?”
“当然!最好的朋友!”黎婉芝蹦起来抢答。
“那你也是女校的学生?”沈时砚歪了歪头,“准备去上大学吗?”
“啊……我不是。”陈蔚青听他提到女校,遗憾地摆摆手,“我没有上过学,我父亲为我请了家庭教师。”
“你看,陈家人。”婉芝怒了努嘴,插了一句话。
“那你怎么懂这些?“沈时砚问。
陈蔚青盯着他,像是在盯着一个无法交流的人,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父亲为我请了家庭教师——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哎?”沈时砚眨了眨眼,愣住了,像个卡壳的机器,他扯了扯嘴角,低头轻轻一笑,接着忽然就像彻底反应过来了,连着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啊,陈小姐,抱歉,真的抱歉,我以为你的老师是那种只教四书五经、拿戒尺敲桌子的老先生……
陈蔚青被他笑得也有些无奈,勉强配合地笑了下,说:“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他是香港人,以前在英国读书,回国之后在香港大学教过几年,后来就不教了。现在在我家……讲逻辑,讲科学,也讲伦理,有时也讲讲钱。“
“可会讲钱了。“婉芝嘟囔道。
这时有人从后头推了推沈时砚:“喂大学生,继续讲你那个什么‘自己会算账的机器’啊!”
沈时砚应了一声,朝蔚青又看了一眼,才回头继续说话,讲的是机械中断之类的问题。
他低头喝了一口汽水,又转回来看她。
“你那位老师……听上去很有意思。”他说,“我能见见他吗?”
陈蔚青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轻轻一笑:“你想见?那就来见嘛。”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句调笑——没打算放在心上,也没打算真的拒绝。
沈时砚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正要再说什么,教室里突然起了口哨声,不知谁带起节奏,几个人围在一起开始踩着鼓点打拍子。婉芝被人拽走,冲他们摆了摆手。
喧闹刚起,沈时砚忽然说了一句:“今天没去你们家晚宴,对不住。”
陈蔚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望他:“你怎么知道我——”
“我表妹说的。”他眼角微挑了下,“还有我妈,她早收到请帖了。”
她“哦”了一声:“没关系,我不也溜出来了嘛。”然后她顿了顿,笑道:“但我还以为你身体抱恙,没想到这不是挺健康的嘛?”
他轻笑:“没有,婉芝拉我来这里。我就跟母亲说了一声,她倒也没多问,只随便给我找了个理由。”
蔚青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宴会厅里母亲递过来的那一瞥,不苛刻,却也没有退路。
“你母亲给你找了个理由?”蔚青想了想,低声说道,“你母亲……挺特别的。”
沈时砚垂下眼,笑了:“是啊。她有时候像个外交官,有时候比谁都像小孩。看她跟谁说话。”
“但……”蔚青歪头想了想,“你母亲——沈夫人是姚家的……”
“姚芷君。“他打断了蔚青的话,然后带着笑意说道,“可别叫她沈夫人,她会生气的。”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接触到了她接触过的新东西。窗外风声正好,喧闹似乎离他们隔了一层帘子,像隔着玻璃看灯火。
“你母亲……是不是不太允许你来这种地方?”沈时砚试探性地问道。
“倒不至于不允许,只是从不理解我来做什么。”蔚青顿了顿,忽然说:“她们只会说,‘你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就好像我只能被摆在厅堂里、和花瓶一起长大。”她低下头,声音里堆满了失落,“她不会阻止我,她只是觉得——我不该有这样的兴趣,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不该和你们说话。她觉得我该是另一个样子,我也一直演着她想要的样子,但今天,至少今晚,我不想再演了……”
她说完,转头看他一眼,他像是很抱歉的样子,嘴唇抖动着,好一会终于开口,结果是一句特别没头没脑的话:“你知道屋大维娅吗?——啊,不是,你不知道也可以的……”
“知道。”蔚青差点笑出来,她看出他在很用力的找话题了,但这个话题并不是那么大众,“罗马的公主?”
“对。”沈时砚眼睛一亮,“我第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是那种人。”
“你指的是什么?“
沈时砚像是意识到自己话说了一半,忽然有点局促。他一只手握着汽水瓶,另一只手在背后无意识地扣着掌心,像个突然需要组织语言的学生。
“我不是说你性格像,”他急忙解释,“是……就是那种,出身高贵,被放在一个完美的位置上,从不出错,从不出声……所以总让人以为她就是那个样子的人。”
“为什么?”
“你看、你穿着那么昂贵的,走路都没法大步迈出去的旗袍……”
“我只是没来得及换!”她睁大眼看着他,脸上几乎要写上“冤枉”两个字。
沈时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整个人立刻像个被拧了电门的收音机,急得声音都高了八分度:“啊!抱歉,我现在知道了!我就是说……就是说那种感觉!”
“哪种感觉?”蔚青斜睨着他,嘴角却止不住地翘了起来,“那种……我踩着缎面和珠片走出来,就像是个贵族娃娃被送进橱窗的感觉?”
他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你比橱窗里的那个……复杂多了。”
蔚青低头笑了一下,说:“与其做屋大维娅,我倒更想像李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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