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那杏花林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娄华姝忙敛起了些许毫无仪态的张牙舞爪模样,到底在他面前,她还是希望能留下几分好印象。
她垂眸理了理在娄云休臂弯里挣扎乱了的衣裙,而后站起身来。只是于方才那茶水一事,始终没有松口。
娄云休最是关注她,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率先发觉了她现下是于何事上死咬不放,便也顺着她的心意,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重新将事情挑起来。
“皇姐身边的这盏茶是怎么回事,既是洒了,为何不见有人来打扫?”
“为何要打扫?”娄华姝眼皮一撩,哂笑出声,“这茶可是罗公子的一番‘好心’,本宫可不想暴殄天物了。”
她尾音刚落,果然那一直低着头的罗锐,便下意识慌张看向了那茶盏。
玉杯被孤零零地放在桌子上,里面虽是有小半茶水剩余,但刚刚茶杯那样一洒,想来这仅剩的茶水也都沾到了药粉,现下已融作一团了。
这本是想用来让娄华姝动情的药物,若是被这些人强逼着饮下,他罗锐岂非要当场失态?
一想到那丢人出丑的场面,罗锐便浑身打了个冷战,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铤而走险,闹到现下这个地步,还如何能脱身?
他目光怨毒地滚过周遭之人的身上,而后落在了那茶杯处。
只要那茶水不在了,他们不就死无对证了?
这么一想,罗锐当即有了成算,铁青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甚至能扯出几丝笑意来,与步步紧逼的娄华姝周旋:“公主既然疑心于茶水,那小臣愿意如公主所说,饮下这茶水来证明其中是否掺了别的东西。”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神色各异,反应各不相同。皇后坐在上位,那紧锁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放开过。
到底这罗锐也是她罗氏一族的人,真干了那般愚蠢的事的话,可不是给她们罗氏抹黑,传出去自是有损她们罗家颜面,更是会有损她这一国皇后的名声。
本想就此息事宁人,可半路怎的突然跑出个娄云休不说,罗锐怎的还突然应承下来了?
难不成此事真的另有转圜的余地?
娄华姝也没想过他会真的答应下来,其实,他若不松口,她都已经想好找人硬给他灌下去了。
现下,他倒是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不过总归,都是他作孽他受罪罢了。
她侧头看了催梅一眼,催梅会意点头,走了几步去拾起了茶杯,朝着罗锐的方向递了过去,罗锐亦是顺势伸出手去。
可就在催梅已经将茶杯放到罗锐手里的时候,茶杯所及之处一软,而后“咚”地一声,茶盏侧着落在了地上,此前还能有些许茶水剩余,可这再摔一次,茶水却是洒在地上,一滴不剩。
“你!”
眼睁睁地看着那唯一的证据也被破坏,娄华姝眼睛都瞪大了些,看着罗锐那市井泼皮的模样,却毫无办法。
母后怎能将她的亲事说给这样的人?
“哎呀!”罗锐学着娄华姝方才的样子,满眼挑衅地看来,“公主这婢女好生不小心,怎的连公主交代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合该打上一顿,发配了去做贱奴!”
他红口白牙地惯会使一些污蔑人的手段,这里的人催梅一个也得罪不起,又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辩驳,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眼眶子里也蓄满了泪水,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是罗公子没有接稳那杯茶,奴婢不曾失手啊,公主......”
她楚楚可怜地揪住娄华姝的裙角,摇着头,她生怕娄华姝会听信了罗锐的话,而让自己再也没了陪侍在公主身边的机会。
娄华姝是亲眼看着罗锐故意没接住那杯茶的,怎会胳膊肘往外拐,不去相信自己的贴身侍婢,反而听他的鬼话呢?
她一把将跪在地上,哭得凄惨的催梅拉到身后,护着小鸡崽般地护着她,还不忘添一句:“不是你的错。”
只是转过脸,再看着这眼前的残局,却是没了对策。
*
望着娄华姝将催梅护起来,主仆二人一致对外的模样。东瑾眼睫轻动,闪过一丝纳罕。
好似她并非外界所传的那般是非不分,喜怒无常?
虽说脾气是不好了些,有点沉不住气,但这罗锐也真是如让人嫌恶的蝇虫一般,扰人得紧。
东瑾轻嗤一声,适时出声提醒道:“只是茶水洒了而已,又不是没有了。”
地上的水渍映进他清凌凌的眼底,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罗锐:“若罗公子真想自证清白的话,想来也不会在意茶水染尘这点小事罢?”
得东瑾这么一点拨,娄华姝也茅塞顿开,眉眼弯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罗公子亲口答应下来的事,应是不会不允的,对么?”
罗锐打翻茶水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层,现下反倒成了自己挖坑自己跳的状况。
他眼睛都瞪直了,怔愣间脚下往后退却。
娄华姝正愁没法子治他,现在他自己送上门儿来,她又怎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素手微微一抬,马上便有宫人知会她的意思,纷纷上来将罗锐牵制住。
罗锐哪里肯乖乖就范,登时急赤白脸地挣扎起来,大有一番无所顾忌的架势:“放肆!你们胆敢动我?!我乃罗氏尚书员外郎嫡子!”
“你们敢对我不敬......?!”
“都住手!”皇后一挥袍袖,终是从主座走了下来,望着这群闹做一团的小辈,语气不无责备,“好好的赏花宴被你们闹成了什么样子!”
见皇后移步而来,宫人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手上力道也不免松了些许。罗锐刚被严丝合缝地往地上摁,现下感觉背上如山一般的力道轻了许多,忙趁着现下的喘息之机挣扎起来。
挣扎倒是不要紧,可他奋力挣扎间,却是自衣襟里掉出来了一个古怪的小瓶,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了一遭,滚到东瑾脚边,而被抵住了。
这动静本不大,可在现下寂然无声的环境里,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那瓶子一滚落出去,罗锐吓得几乎心脏都停跳了,呼吸更是因着身体的颤动而哆嗦起来。
这......这是......!
东瑾眉头微挑,看向罗锐的目光也好似意有所指,轻笑道:“罗公子,好似是你的东西掉了?”
“让本宫瞧瞧。”娄华姝看那瓶子的样子甚是古怪,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从东瑾手上接过瓶子,以帕子相隔,将瓶盖打开。
霎时,熟悉的香味又扑鼻而来,正是方才那杯茶中强势又刺鼻的暗香。
这味道太冲,激得周遭之人皆掩住口鼻,离得远了些。
娄华姝冷哼一声,侧头吩咐道:“来人,去请太医来瞧瞧这是何物。”
说罢,她还拎着那瓶子在罗锐眼前晃了晃:“罗公子,这次是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可莫要再说本宫冤枉你了?”
见这场面,罗锐额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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