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滴滴答答，持续落至地面，很快聚成一窝不浅的小水坑。有人一脚踩了上去，衣服未溅湿，却被“啪嗒”的水珠跳跃声吓了一跳。
秦衣手伸进袖子里，又摸出一张火符。
她本不想用火照亮，唯恐山洞的光会刺激到机关。
可该死的，这里实在太黑了，算上师尊的暗室，她以前怎么不知扶风派有这么多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就在方才，秦衣与百里景熙走散了。他们一路循着那古怪，由来不明的声音，走向禁地深处，终于在一处峭壁后找到了山洞。
山洞位于主峰的边缘，与砺剑峰遥遥相对，中间相隔万丈深渊。
未等二人想好怎么开门，紧闭的厚重山门自己打开了。
明明是前后脚，山门一闭，秦衣就看着百里手上的火苗晃了晃，摆摆手带走周身所有的光亮。
挖苦的话还未出口，身旁百里景熙的气息也跟着消失了。
光滑石壁闪烁出火焰跳跃的影子，光亮落在洞口的小角落，秦衣将火苗更靠近山门，光秃秃一片，并未有什么字符留下。
若是阵法，作为阵眼的东西上要么写满符咒，要么内里有供应于整个幻境的灵力。
脑海里蓦地冒出荒唐的念头，秦衣不寒而栗。只进不出，阵法究竟是是要困住里面的妖魔，还是进来的人。
她伸手触碰，始料未及，金色灵力甚至连冰凉的石头表面都未触及，就被弹到石壁上，碎石哗然而落。
有如古寺沉厚老钟，一旦敲响，余音不断。
先是“嗡”地一声，仿佛万箭齐发刺在灵识之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在脑海中一同炸开，秦衣疼得捂住脑袋，半跪在地上。
然而强势威压推开余波已至，一圈一圈白色接连不断，未知洞穴里到底有什么，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狼狈翻滚跑离山门，屏住呼吸。
四处探寻的灵力失去气息踪迹，重新回归阵眼。
秦衣拧眉，沉着脸注视摊开的手掌，终于察觉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又一次。书楼里暗室的阵法，此刻的阵法，不到触发完全无法发现一丝迹象。
她好像失去了对灵力的敏锐感知。
秦衣拍拍脸，将丧气的想法丢至一边。如今要紧的是弄清这是何种阵法，阵眼无法破坏，只能去找出阵之法。
“月白。”
深不见底的洞穴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直呼她的化名，声音似男似女，怪异至极。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衣眯着眼睛看向黑暗。
声音不依不饶地响起第二次。“月白。”
……
一见到百里景熙，金不叹嗷呜嗷呜扯着嗓子哭起来，偌大的山洞里回荡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呜咽声，久久未能停歇。
眼前这颗头脖颈里拴着几根铁链，为了固定，直直贯穿到血肉之中。面上容貌尽毁，约有手指长的疤痕一条条爬满整张脸，几乎难以看清原本的五官。唯一能认清存在的双目，只留两个黑洞似的眼瞳。
饶是百里景熙不信眼前的这颗头是他昔日笑容憨厚、灿烂开朗的四师弟，只想将剑指在眉心，逼问出师尊的下落，可还是心软。
若四师弟真成了如今这种模样，他还能面不改色，一剑捅入么。
涕泗横流的金不叹偷偷挣开一只眼，见百里景熙双手抱剑，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喉头一哽，哭嚎声戛然而止。
他望向百里景熙，结结巴巴开口：“师……师兄！不见！疼！链！”
百里景熙问：“哭完了？”
金不叹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特意大力晃动脖颈下的玄铁链，几根铁链晃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脸上的肉也被扯得七扭八歪，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呲着牙看向百里景熙。
这下应该懂了。
金不叹又“啊”了一声，主动张大了嘴，偏过头抬高，让百里景熙看右边内侧，那里有一个缺了牙的豁口。
金不叹是剑尊在人界捡来的，捡到时他还是在丐帮偷鸡摸狗的混子，与另一群混混打架时打掉了牙。
最终这颗牙也未修补上。金不叹不愿让别人知晓他的出身，这事便只有砺剑峰的兄弟姐妹们明晰。
百里景熙如今确定了，走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在师弟看不见的地方有眼泪滴落手背。
他一定要杀了应问果。
“会有点痛，且忍着。”
铁链一共三根，为了少让师弟受罪，百里景熙决定一齐拔出，也不知灵力对成魔的师弟是否还有用处，春风化雨还是先用上了。
百里景熙半蹲下身，手握住铁链，金不叹贴在他的肩膀，侧过可怖的脸极轻地叹了口气。
“师兄。晚。”
百里景熙以为金不叹埋怨他来得太晚：“找到就好。我动手了。”
下一刻，杀猪似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山洞。
……
“别喊了。有事说事。”
灵识方才遭了大罪，这会儿脑袋还懵着，秦衣此刻只想靠着石壁休息几刻。洞穴里那东西却锲而不舍，招魂似的，只喊名字。被念叨地实在心烦，她回了一句。
洞穴里安静一瞬。
声音陡然拔高，尖细到凭空劈了个叉：“休矣——”
回音在宽阔的洞穴里飘荡几下之后彻底平息，里面再未有什么动静，这声音来得怪，去得也怪。
秦衣怔愣了一下跳起，里面到底是人是鬼，这下不得不去看看情况。
山洞里水汽湿润，岩壁上也挂满水珠，时不时有饱满的滑落，凉凉的水珠有时落在秦衣的额头上，她捻起来一吸鼻子。
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未有灵力，就是普通的水珠。洞穴深处或许有水源。
火符自己熄灭了。
……或许距离还很近。
秦衣重新甩了甩，符纸被水汽浸润，软趴趴地贴在她的手指上，上面金色灵力写就的咒语失去效力，化成一滩寻常的墨水倾泻。
她皱了皱眉，金色灵力从指尖溢出，“火”字方化形成一簇火焰悬浮身侧。
只一瞬，再次熄灭。
秦衣不可置信地抬手再来，却听见身前不远处有水波荡开之声，似乎有东西在水里行走，火焰点燃的一刻——
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再次响起。
它尖叫着制止秦衣，扑通一声钻入水里，怪声闷在水里终于不像之前刺耳：“别点火！我怕光！”
秦衣充耳不闻，只一瞬足够看清周围。
洞穴的尽头是一处水池，却和地上的小水洼截然不同，一片乌黑，满是污浊，黑色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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