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言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传来车夫惊讶的呼喊:“你,你们是谁,为何挡路?”
听到这话,她差点没吓得魂魄离体:“不会吧,不会还有刺客吧......”
她刚准备掀开帘子,一张清俊的脸便落入眼前,卡在喉咙口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
“沧......沧夜,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我......”林言虽然昨夜才第一次见他,可此番却像是见了几十年的老熟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往马车里望了望,沉声道:“玥儿如何?”
“没什么大碍,还在晕着,对了,你有没有事啊,我昨夜看到你受伤了,”林言捏着眉心上下打量起来。
沧夜淡淡扬了一丝笑,低声道:“无碍,快到柳城了,阿缃姑娘带我们去一处僻静的小院,”说完他就径自去了马车前。
林言依旧趴在窗上,只听得马蹄声又“哒哒”地响起,听来竟觉有些轻快。见他二人回来,她悬着的心落了一半,那种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可真好。
有了两人,林言舒坦地靠在椅子上眯了会......耳边传来了人群的嘈杂声,随后又悄悄恢复平静,伴随着长长的“吁”声,她撑着睁开眼皮,听见阿缃在与马夫说话。
“大哥辛苦您了,麻烦您去集市上帮我们买些吃的用的,买来后放在门口便好。您晚上去集市上的红尘客栈住,待需要赶路时我会来找您。来,这是银子,您随意花,若是不够,回来我再给您。”
“这么多,够了够了,多谢这位姑娘。”
阿缃打发走了马夫,轻掀开车帘:“下来吧,小莲姑娘。”
凝视着她清丽却疲惫的容颜,林言心头温热:“嗯,好。”
“这个小院原是公主落脚时住过的地方,她中意此处的清幽,不过只有两间屋子......”阿缃看着躺着的五个人,眉头微拧。
林言分别跑到两间屋子瞧了瞧,而后拍了拍手,笑道:“好办,我家公主与岚嫣公主住右边这间,南公子和连公子就住左边那间,剩下的就睡在堂前的塌上吧,他伤势比较重。”
在云城时,阿缃几乎一直跟着洛岚嫣,自然晓得林言不待见南宫昱,还以为她会想将他丢在堂前,如此看来......
阿缃微微一笑,而后迅速将几人搬进屋子。
待安顿好后,一弯明月已悬挂在枝头,沧夜从外提来了吃食,三人坐在桌前无声地吃起来。
随后听得一声低吟,林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糕点:“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无碍,”阿缃勉强笑了笑。
“怎么会没事呢,”林言立马站到她身边,一脸严肃道:“进来,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她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以至于阿缃耳根子微微泛红,沧夜只是低着头,眼里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言拉着她的手就进了屋,二话不说扒下她的上衣,不由得哎呀道:“这么深的伤口,早知道我方才就和你一起搬人了,还说没事,你当自己是铁人吗?”
“铁人?”
“阿缃,虽然咱才见,但我晓得你一直在保护岚嫣公主,你好歹也是女孩子,怎么身上这么多伤,等她醒了,见到你这样指不定要哇哇大哭了!”
话音落尽,她又想到自己过去也经常受伤,不过因为不是人,往往痛一会就好了,而人的身体不仅当时痛,就算好了有时也会隐隐发痛。
人还真是很脆弱,却又很顽强呢。
阿缃低着头,眼里有一丝柔软,却并未接话。虽然她知道洛岚嫣并未坦露公主的身份,不过想到轩辕明夕三人毕竟乃异性兄弟,是以并未觉得奇怪。
今日在马车上林言给几人上下扒拉着检查伤口,她现下颇有些医者仁心,眼里也并无男女之分,上完药后,她立马跑到沧夜跟前,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衣服。
“你,你,你做什么?”沧夜的手护在胸前,眼里闪过丝惊讶。
“上药啊,你不也受了伤,昨夜你们追击刺客,紧接着跟上来,肯定也未清理伤口,赶紧赶紧的,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六皇子可得要去找那东启国的什么二皇子单挑了!”
沧夜哪里能料到如今的小春竟会变成这样,不仅心直口快,简直是口无遮拦,可他一时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假意咳嗽了两声。
他一个堂堂大男子,还害什么羞,不是和小春都处了十几年了嘛。
林言耸着新月眉:“沧夜大人,咱俩都这么熟了,你还怕我吃你豆腐?”
又咳了一声,沧夜这下是真的被呛到了,他摆了摆手:“不用了,等会我自己来。”
“哎呀,你可真是,你背后还长眼睛了不成,赶紧紧的!”
林言分明记得他背后伤了,再拖下去恐怕更疼,她二话不说就拉开他的上衣,一脸正经地看起来。
是真的正经地,心无旁骛地那种!
看到背上的伤,林言啧了两声:“你们当高手的,身上都这么多伤吗?”
“嗯,习武自不是件容易之事。”
以前的小春经常连话都说不利索,而如今的她不仅巧舌如簧,还镇定自若,怪不得玥儿会提前在信里说如今的她不同……
不过沧夜却总感觉有哪里没对。
许是今日处理了几人,林言的手简直飞快,不一会就扒干净,上好了药。
她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去准备倒掉时,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下,她停住步伐,抬起头望了上去。
这一望可是要人命的,林言吓得一哆嗦,只听“哐当”一声,血水洒了她半截软裙。
“你,你,你......”
那个“你”字跟随着她的指尖还悬在舌上,沧夜便飞快地跑出:“怎么了!”
话音刚落尽,便从树上飘下来一道身影,见到来人后他拧起的眉头突然松了下来,拱手道:“顾城兄,你是不是来得晚了些。”
顾城边笑边走着:“害,也不算很晚,我家主子看上去还没缺个胳膊少个腿儿,沧夜,阿缃,你俩可真是厉害。”
说罢,他又回过头来看着林言,眉目清朗:“哦,还有你这个丫鬟,你说你到底是叫小春还是小莲啊,或者都不是你的名字?”
顾城?林言略做了番回忆,才想起那夜司马连珏出去见的人就是他,能出来露面的自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至于他知道自己不叫小莲,那也并不稀奇。
沧夜和阿缃都受了伤,她原本很担心今夜还会有刺客,眼下顾城一来,她悬着的心又往下落了几分。
林言装作有些惊讶地问道:“沧夜大人,这位是?”
“在下顾城,啊,是里面那位风度翩翩公子的护卫,姑娘莫担心,我绝不是什么坏人!”顾城自来熟地坐在桌前,就着一壶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见他这副和司马连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性格,林言感觉他们主仆与朱樾炆和沧夜挺像,不过是对掉了性格。
“顾城兄,此次你怎会晚了这么多步,”沧夜坐过去,打趣道。
“唉,何止这么多步啊,本来我家主子是让我回宫去,我都在路上了,大约是某种冥冥中的感应,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了,又颠颠地往回赶……结果怎么着,等我追上来时,你们都把一切安顿好了,”顾城边吃边笑着。
林言吃了一口糕点,又感觉嘴里没什么味,便只是喝了几口水,附和了声:“那你窝在树上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既是友军就该光明正大地相见嘛。”
“哈哈哈,”许是这直白的话戳到了顾城,他大笑了几声,明朗的双眼笑意更深,他近了近身子:“怪不得我家主子说你很有趣,你可晓得,敢对他的脸上手的丫鬟,你可是第一个!”
额,这话怎么有点……
若你知道我今儿把你主子上下扒拉了一遍,是不是得眼珠子也掉下来。怪不得沧夜先前那样,这么说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注意。
如此看来,林言认为日后还是该注意些,虽然她不介意,万一别人介意呢?
想到这,脑海里飘出自己对轩辕明夕动的那些手脚,她陡然感觉,自己似是要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见她没说话,沧夜还特意搭了个台阶:“顾城兄莫怪,她之前头受过伤,醒来后大夫说她患了失魂症,因此有时会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
听见沧夜为自己解围,林言感觉他人还怪好的,赶忙乐呵呵道:“是啊是啊,我以后尽量注意。”
顾城摆了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你挺可爱,怪不得九公主会如此宠着你。”
阿缃也笑道:“嗯,岚嫣公主也总提到你,昨夜如此危急的关头,你竟能快速地叫出我和沧夜大哥,而且还十分镇定地唤醒了他们,小莲姑娘,你虽没有什么功夫,但可真勇敢,阿缃实在佩服。”
听到称赞,林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干笑了两声。
沧夜欣赏地扬了扬眉角,那样子似乎在说,属实是长脸了。
几人说笑了一会,看起来宛若老友。
明月高悬,皎洁的清辉洒落在小院,看起来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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