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星如屑。
从血月城中矫首而望,目之所及尽皆蒙上薄雾般的猩红之色。
陈由己收回视线,踏入城中地牢。
地牢中不见日月,难辨晨昏,湿冷阴气如附骨之疽,在悄无声息之间就侵入人体。陈由己走在地牢中的脚步声如同点亮盏盏烛光的火折,引得地牢中发出阵阵窸窣响动,而那些目光却仍蛰伏,不敢抬起头来看个明白,即使他们早已在黑暗中漫出幽深的恐惧。
陈由己对此似乎全然不觉。她径直走到地牢深处,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利落将钥匙插入锁孔,为牢内的女人打开了门。
女人缩着身子瑟瑟发抖,抬起头看到了陈由己。
陈由己看着女人愈加瑟缩的样子,笑了一下。这不是一种柔和安抚的微笑,反而在笑容中渗漏出阴险与不怀好意。
女人的视线和陈由己一触即分,她立刻低下了头,似乎陈由己的目光能勾下别人的一块血肉。
见到女人的反应以及在她在黑暗中微微发抖的身体,陈由己不无得意地想,自己果然是吓到她了。
身为血月宗的右护法,陈由己深知自己早已经披上了凶残嗜血、草芥人命的皮囊,而这副皮囊穿戴得久了,就和她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渗入到五脏六腑中,继而沁出体外,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昭著恶名。
面前的女人大约是知道她身份的。即便不知,也能猜个五六分吧——终归,能自由出入血月城的地牢,拥有牢门的钥匙,举止神色皆嚣张乖戾,能是什么好人呢?那么,她对她的恐惧是理所当然,而她的突然造访更是让这种未知的恐惧被扭结成一片混沌。
但女人很快就会知道她来到地牢的目的。
陈由己噙着笑,轻声慢步走到女人跟前,蹲下。
女人本能地希望自己能离血月宗的妖女远一些,可她的背后是坚硬的砖墙,她已经退无可退,只能避开陈由己攫住她的视线。
陈由己蹲在女人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她伸出手,拇指扣住女人的下颏,迫使女人抬起脸来。
地牢中的阴冷、潮湿、危险重重与前途未卜让女人原本美丽的容貌变得苍白,女人在地牢中怀着忧惧,落魄而狼狈。
可是人的容貌真的神奇而无法捉摸,明明都长了类似的眼耳口鼻,可是眼耳口鼻的细微差异就能造成巨大的美丑悬殊。好看的人即使是苍白了皮肤、凹陷了脸颊、经受了摧残,这些都只是为她们镀上了一层脆弱易碎的美好,并不损于她们的清丽。
面前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容貌。
“真是漂亮的一张脸蛋,难怪左护法对你日思夜想呢。”陈由己容貌昳丽,笑起来柔情万种、蛊惑人心,只是在血月城的地牢中,这样的笑容令人后背生寒,“左护法呢,他疼惜美人儿,想着在你去做了鬼之前,能与你共赴一趟云雨;你呢,成了左护法的相好,在被宗主取了魂魄前就不必待在这地牢里了,兴许还能尝到一点儿云雨的乐趣。”
听到这话,面前的女人重重一颤。
陈由己放开了女人,面上的笑容忽然折了个弯儿,不像刚才那样妖媚,似是由衷地笑了。她往后一仰,席地而坐,慵懒随意地歪了头,继续说道:“我呢,也乐得见到左护法沉醉在美人窟。所谓美人窟,英雄冢,我也是期待着你能成为葬送左护法的棺椁儿。”
陈由己的眼睛转了一圈,又说道:“其实吧,像左护法这样又蠢又好色的废物,本也担不起左护法的任务,等他早早地死了,对血月宗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
“不如你就乖乖和我走一趟,对你、对我、对左护法都好。不然的话……左护法倒也不追求那事儿的你情我愿,把你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又是何必呢?”说着,陈由己便一下拉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反应过来,开始挣扎。陈由己毕竟是血月宗里修了炁的,女人的挣扎在她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她牢牢圈着女人的手,还能继续调笑。
她倏地将脸凑近了女人,冷笑一声:“你这敬酒不吃吃罚酒,对谁可都没好处。有这力气,不如用在床上对付左护法,若你真有本事让左护法进了坟冢儿,倒也是为民除害的英雄。怎么样,不如想想我的话?”
陈由己圈住她手腕的手纹丝不动。见挣脱不得,女人知道自己的力气是比不上陈由己的,她不再做无用之功,终于开口。
“我是嫁了人的。”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仍好听。
陈由己笑了两声,声音在封闭的地牢中回荡,随后她道:“那就更能得左护法青眼了。”
不等女人回答,陈由己又问:“那你生过孩子吗?比起未经人事的少女,左护法更喜欢嫁过人的;比起嫁过人的,左护法更喜欢生过孩子的。”
女人想骂陈由己不要脸,终是忍住了,便只剩下无话可答。
陈由己拉着女人站了起来:“其实呢,若是你得了左护法青眼,将左护法迷得神魂颠倒,那他能保了你性命也未可知呀。”
陈由己又换了一套说辞。
女人心中鄙夷更甚,但眼下别无脱身之法,只能虚与委蛇,得要之后另寻机会才是。
斟酌片刻,心中既有了决断,女人道:“好吧,我跟你走。”
“这才是呢,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人顺势提出要求:“我会自己走,你能放开我吗?”
陈由己果然放开了手,退开一步,向着女人微微弯腰,似是恭请女人而出。
地牢的结构简单,女人沿着廊道走,陈由己跟在她身后。两人不久就来到了地牢入口处。
女人停住了脚步,于是陈由己也在她身旁止了步伐,“怎么了,美人儿?”
女人微微一皱眉,对“美人儿”这称呼很是厌恶,觉着陈由己虽也是个女人,可言语轻佻似浪荡的登徒子。
陈由己这边虽是问了话,倒也并未期待女人能回答出个什么子丑寅卯,她已知道女人心中的大致想法。她兀自望向天际的那一轮弦月,满目皆是血色。
若是陈由己从未见过血月城外的世界,她或许会以为月亮本就是红色,这样的月亮,洒下的也似乎并非清辉,成了赤泽;若是陈由己从未见过血月城外的世界,她或许心中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和渊源冤怨,自然也不会费劳什子劲做这许多。
可惜,也可喜,陈由己并非出生便是城中人,她曾见过皎洁的明月。
女人开口:“在见左护法之前,我能洗个澡吗?”
“左护法喜欢久未洗澡的身体。”陈由己勾唇一笑,不以为意,继续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走吧,左护法是个急性子。”刚才的戾气与压迫便散了,漫不经心多了便像是染了一份轻蔑。
女人没动。
“……我想净个手。”
陈由己耸肩一笑,啧了一声,“是要小解还是大解?”
女人犹豫一下,道:“是大解。”她的声音很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