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本就是闭眼养神并不打算在这么一个地方因失了警惕而就此长眠,因此他很轻易地就听见了安乔靠近的脚步声。
挺好分辨的。
落在地上轻飘飘的,布料摩挲的声音听不真切,腰间系着的空铃铛会和衣物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安乔靠近了他,绕到他的身后。
苏璟肩背上的伤确实并不严重,可一直不处理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痛感向他袭来,到后来那些痛感会被他接受,不管有没有都不会怎么样。
可突如其来的,苏璟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痛感受到了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痒。
那是安乔在小心地触碰他的伤口。
很荒唐,苏璟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安乔还是涉世太浅。
哪里会有什么人受伤了还能这么不留心,让人轻易就能近了身。
而这位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许多年的前辈却也忘了呼吸也是有声音的,那停顿的短短几秒似乎也能表达出很多。
安乔原本就紧张得很,或许是没察觉到苏璟被打乱的呼吸,她仍旧拿着那不知从何处扯下来的粗糙布巾擦拭着苏璟的伤口。
伤口处的血早已凝成血痂,有的血迹沾在皮肤上已经不好处理,安乔稍稍用点力气鲜血又渗了出来。
苏璟仍旧没有动静,安乔看着那道仍旧狰狞的伤口,咬咬牙又使了几分劲上去。
“嘶——”
苏璟恰如其分地发出了些动静。
“做什么?”
安乔见苏璟被自己弄醒后,手上的动作愈发不加收敛,“处理伤口。”
“用不着你动手。”苏璟动了动,想从安乔手下挪开。
下一秒伤口就被人用力的按了一把,“别动,我不想还没到金陵就少了人领路。”
苏璟背对着她,饶是只能听见声音,也能想象出安乔木着一张脸给他处理伤口的样子,就这么想着,他眼中却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转瞬即逝。
苏璟一动不动,哪怕没有配合着安乔抬胳膊,仍旧给她省了不少力气。
她在河边净了手,将洗干净的帕巾扔到苏璟手上,又重新回到苏璟对面坐着,隔着一个火堆。
安乔抱着膝盖望着那烧得正旺的火,明明脑子里塞着一大堆事等着她去想个明白,她仍旧不可控制的放空了自己。
直到她的眼睛有些酸涩,不得不活动一下眨了下眼的时候,她听见苏璟说,“不睡一会吗?”
她摇摇头,却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直直朝苏璟望去。
火光映亮了苏璟略显苍白的一张脸。
“你是我师叔对吗?”
很无厘头的一个问题。
可苏璟眼神闪了闪,眉眼间似乎被那火光染上暖色。
“当然是。”
安乔得了这么一句话倒像是得了什么保证,难得的彻底松懈了下来。
他们没等多久,天就慢慢亮了开来。
他们动身要去往金陵了。
从明州到金陵不过二三日的路程,被安乔和苏璟躲躲藏藏愣是拖成了四五日。
若不是安乔早就在自己的木盒子里藏了点干粮,只靠苏璟抓野味怕是还没见到城门就已经被饿得没了力气。
看见城门的第一时间,安乔脱口而出的是“师叔,我们能先去吃顿好的吗?”
苏璟的视线从金陵二字上收了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安乔的话,“好,我们先去吃顿好的。”
“那我们去吃什么?”
“就去吃金陵最有名的酥油鸭吧。”
他像是随口一提,让安乔愣了一愣。
安乔记得自己小时候好像最爱吃的就是那一口酥油鸭,刚从炉子里取出来,哪怕滋滋冒着的油都还滚烫着,她都迫不及待要伸手去抓起来吃。
然后手就被烫着了,让谁哄的来着,是爹还是娘?
“跟你从前尝过的味道一样吗?”苏璟带她来的是金陵最有名的一家酒楼。
“记不清了。”
安乔这么回答苏璟,都记不清了,或许就连和家人一起吃饭的记忆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她并不想这样,可越靠近这个地方一些情绪一些想法都变得不受安乔控制起来,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那种惴惴不安一直如影随形。
她想或许有个人能陪着她会好一点,可偏偏现在唯一能陪着她的苏璟也不是能够轻易交心的人。
安乔所有的情绪都只能由自己来消化。
饱餐一顿后,安乔问苏璟接下来要去哪里,她私心的不想听见苏璟说去找她的家人。
还好苏璟看着她温声道:“带你去换身衣裳,再去找他们好吗?”
安乔不知道为什么苏璟的态度变得这么温和,至少让她一阵焦麻的心缓了许多。
不知道换了多少套衣服出来,这次身上是套珊瑚橙襦裙,安乔扯扯衣领,看向在外边等着的苏璟。
边上的大娘夸得天花乱坠,唾沫星子都快冒不出一颗。
而安乔却问苏璟:“会不会太艳了?”
哪里会艳,小姑娘家家的该穿些亮晃晃的衣服,又不是异闻录那时穿的红舞裙让她露这露那的,也不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裙,有什么不自在的。
苏璟看着她这副模样倒是忽然想起在山里跟着她那几回,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都是青衫绿袍,虽然脆生生跟一夜间长出来的嫩竹似的。
可他总觉得安乔该穿的明亮些才好。
“挺好的,就穿这身吧,他们会喜欢的。”
挑完衣裳,结了帐再出门已是黄昏薄暮。
苏璟带着安乔在这金陵城里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停在了某处宅院前,门庭外没什么人来往。
令安乔分外不解的是,这大门上明晃晃粘着的封条。
古怪的预感又笼罩了她的心头。
“师叔?”她蹙着眉,问苏璟,“我们没来错地吗?”
苏璟眼中是近乎残忍的平静,“没来错,走吧,安乔,带你去见爹娘了。”
苏璟先她一步推开了那扇尘封的大门,封条应该才贴上去不久,他用了点劲才推开门,雪白的封条落了下来。
安乔跟着他,跨过雪白的封条,走进了这座她阔别已久的安府。
一切和平常似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少了点人气,血迹随处可见,不难想象这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屠杀。
没有人,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安乔推开了每一扇门,亲眼见到那些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翻倒的灯架,散架的桌椅,所以她是又被抛下了吗?
她怔怔然地站在后院中央,不知道心中为何会突然空出一片来。
那是什么?是难过吗?
安乔想应该不是的,她只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还没得到答案就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不甘心,明明自己废了那么大功夫才来的这个地方,却只能看见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宅邸。
她下意识忽略了压在心底的那点难过,却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已经将她暴露的一干二净。
耷拉着眉眼,眼眶红红的,可偏偏没有一滴泪。
“安乔。”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短暂地回过神来。苏璟走近后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她。
“这是……”
她攥着手中的银票,好像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古怪到底是什么。
“你爹娘留给你的。”
苏璟怎么会知道她的父母还有东西留给她,安乔看着苏璟沉默不语的模样,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
“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会有此劫难,所以一点也不惊讶,也早就知道她的父母给她留了东西,才能这么快就找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苏璟怎么会知道呢?
安乔心乱如麻,重重的疑惑团在她的心头,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切与这有关的回忆,一道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师父呢?”安乔抓住苏璟的手臂,急急地问出了口。
苏璟低头看她,他不知道安乔现在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告诉了她事实她又会怎么样。
“他早就知道了。”
是段半山传信托他带安乔来金陵,让他瞒着安乔安府即将遭难这件事。
苏璟仍旧记得那天他问段半山有没有机会救下安府的人。
段半山很笃定的回答他,“有,可是他们不愿,也不能。”
“那安乔呢?要是她知道你在这件事上瞒了她,她不会因此而怨恨你吗?”苏璟皱着眉难以理解段半山的做法。
段半山却沉默了不再说话。
那段对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而安乔,苏璟觉得她眼里的难过好像快要溢出来了。
他能做些什么呢?
他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不这么难过呢?
等安乔醒过来,她已经在客栈里了。
她晕过去之前脑子里仍还在不断的思考师父为什么要瞒着她这件事,还想追问苏璟什么,就被他点了穴晕了过去。
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的,让她睡得精疲力尽,等她冒着冷汗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未亮。
安乔就那么睁着眼,躺到了天光见亮才坐了起来。
她看着窗外柳枝上的新芽,很难得的思绪平静了下来。
安乔知道自己昨天的情绪起伏太大,当情绪充斥着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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