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说完这话时,屋子里恰好一阵寒风吹了进来,顿时冷飕飕的。
丁復头皮一紧,背后一凉,觉得这上峰的这个猜测还真有几分可信。
丁復道:“若是庖厨倒也说得过去,那凶器都是现成的。”
谁说不是呢,一个厨子,手里光是刀具便有菜刀、剔骨刀、锯齿刀等等......
这凶器还容易藏匿,一般也不会被人怀疑。
“确实如此。”陆怀砚点头,又指着尸体缝合各处说道,“光是看这分尸的手法,还有点像是在处理一只牲畜。”
丁復:“可是兰香院那位叫阮红的厨娘那日卧病在床,又有人证……”
而且她一个女娘子,怎么可能做出杀人分尸这般残忍的事情!
陆怀砚:“若是两人同时扯谎呢?”
丁復大惊!
那两个女娘子看着便是一副柔弱的模样,不至于吧!
还没开口,只听陆少卿又自言自语道:“但青霜又是袁妈妈指派的人,不存在提前串供。”
丁復拍拍胸脯。
就是嘛!
袁妈妈那日显然被阮红气到,若不是情况属实,又怎么会替她作证!?
依他看来,就是那胡四的仇人前来寻仇的!
丁復把目光看向孟淮。
孟淮瞪大着眼睛,几根胡子气得翘起:“看我干嘛!陆少卿说的话都记下来了吗!”
丁復冷幽幽地在他背后开口:“您忘了早上跟我提起过,这胡四像是服食过五石散。”
因为这事,还害他受了一顿责罚!
见陆怀砚把视线转向自己,孟淮不由挺直了腰背,说道:“确有此事。”
他拍了拍手掌里的灰尘,将方才那个特制的勺子拿了过来,放到了油灯下。
银勺在灼热的油灯下幽幽地泛着绿光。
“五石散不易消化,即使是服食了也要经过好几天才能排泄出去。”孟淮解释道,“服食后经过人体胃液的腐蚀,便会化成绿色,遇到银质的物品后还会变成亮黄色。”
两人定睛一看,那银勺的顶端确实有一处明晃晃的黄色。
丁復摩挲着下巴,恍然道:“这五石散现下还能验的出来,说明胡四死亡当日必定服用过。”
“服用五石散的人容易狂躁易怒,说不定这胡四也可能是那日与人起了冲突,所以才被人分尸悬梁!”
陆怀砚“嗯”了一声,看着面前兴奋不已的丁復,又一盆冷水泼下:“但是所有口供中,与他发生过冲突的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他顿了顿,垂下眼眸,又看向了胡四的下腹,“说明当时冲突异常激烈,否则不会杀了人还不够,还要分尸来泄愤。”
杀人分尸,这起码是要有深仇大恨!
丁復还是坚持他那江洋大盗寻仇论,说道:“我去好好排查一下那日的客人,看看是不是有他的仇敌混进去了!”
丁復刚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只听上峰又问了一句:“胡四的住宅中可有查到什么?”
孟淮一拍脑袋。
“有、有有。”他忙将桌上的册子递上,“便是大人不过来,我也要来找您的。”
孟淮叹道:“这胡四院中的花圃种了几株形状怪异的植株,吕寺丞当时说让我研究研究......”
他顿了顿,看了眼陆怀砚的神色,才继续道:“那些植株都是些可以做成春/药的材料,能引起女子强烈的情/欲,并让她们沉溺于这种欲/望之中,恨不得□□,然后变成一个言听计从的玩偶。”
陆怀砚双手捏着这张孟淮写的案册,眉间的皱纹更是紧紧锁在了一起。
胡四一个天阉,拿这些春/药做什么?
还没等他想通问题的关键,孟淮就摆摆手开始赶人:“这大晚上了我也要歇息了,验尸报告明儿早上再给大人。”
他这两天东奔西走,忙起来就没怎么休息过。
陆怀砚看着孟淮眼袋浮肿,眼睑下方都是青色,再看这天色确实也不早了,便也不打扰他休息了,拍拍他肩膀说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就不送两位了。”等人走后,孟淮将这验尸房的门窗上锁,又吹了油灯,便往自己的住处走。
直到他自己的屋子里微弱的灯光亮起,他这才偷偷摸摸地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的菜肴已经放冷,但是孟淮依然是吃得津津有味,咂巴着嘴巴感慨:这黎娘子啊还是个感恩的!看他晚上没去食堂用暮食,竟给他单独备了一份!
这手艺也是顶顶好的!
这边被发了好人牌的黎书禾浑然不知,她今日多做了几份韭菜盒子,除了送给覃采买和许杂役,还额外给孟淮也送了一份。
食堂的师傅,偶尔拿一些库房的食材给自己和徒弟们开个灶是允许的,但她初来乍到,首要目的还是先在这大理寺站稳脚跟。
左右田七和春桃也尝过味了,所以她就把剩下的馅全都包了那韭菜盒子做人情。
除了要讨好的采买和杂役,她还记起了孟淮。当初是他引自己进了大理寺,今日早上也是他先起的头,撺掇着其他大人不要去吃刘师傅做的暮食。
若是她不表示一二,岂不是显得她不明事理了?
是以黎书禾就将这做好的韭菜盒子一分为三,也给孟淮送了一份。
如果不是被那陆少卿临时拿走了八个,每个人还能多分几个哩!
……
丁復和陆怀砚走出验尸房后就打了个哈欠,但是看着上峰依旧十分精神,暗暗感慨,今夜不会又要加班吧!
丁復试图规劝一二:“陆少卿,要不今儿我们也早点歇息?”
陆怀砚:“现下整个案件有了新进展,我回去还得再梳理一遍。”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好意思去歇息的?
丁復被他这么一盯,立马挺直腰背,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说道:“那我也去找吕寺丞他们问问今日探查的情况!”
陆怀砚嗯了一声:“去吧。”
丁復立马一溜烟地小跑走了。
虽说陆少卿没有严厉地责罚过他们,但是每次跟他呆在一起,总觉得扑面而来的紧张感就会围绕着自己。
少卿一个眼神扫过来时,他的双腿就开始软了,唯恐说错一句话!
等丁復刚走到他们办公的屋子外头时,发现里头依然亮着灯火。
他在心里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同僚们都这么勉励,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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