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来了？
门外，柳莲二似乎并未期待立刻得到回应。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首先，我为昨天晚上的行为，再次向你郑重道歉。”
“我不该未经你允许，擅自调查和提及你的家庭信息。……非常抱歉。”他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绘梨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推着眼镜。这想象让她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柳莲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我知道，我的道歉可能……无法减轻你受到的伤害。”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也明白，你现在可能不想见到我，或者和我说话。”
绘梨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这和她想的截然不同。
在她的预想里，柳可能会来道歉，但她想象中的道歉，应该是冷静的，条理分明的，而不是这样。
门外的柳莲二似乎并不急于得到回应，他早已预设了这个结果。
在短暂的停顿，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在这里等你，不是要强迫你回应，也不是为了继续解释。”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的语调更为柔和，“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我接受这个错误所带来的全部后果，包括你的愤怒，回避，以及你我之间信任关系的……暂时中断。”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站姿：““所以，如果你……在未来的任何时候，愿意告诉我你的感受。或者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弥补哪怕一点点，我都会认真倾听，并且尽力去做。”
绘梨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红肿的眼睛盯着眼前一小片木地板纹路，目光却并无焦点。
“愿意告诉我你的感受……”
感受？她现在的感受是什么？告诉他又能怎样？
“需要做什么才能……弥补哪怕一点点……”
弥补？他能让时间倒流，让一切从未发生吗？
不能。
所以，“弥补”这个词，在此刻听起来如此苍白，甚至有些……可笑。
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房间，柳将托盘放在门口：“早餐放在门口，是姑姑准备的。请记得用。”
然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他离开了。
门外的世界安静了。
她依旧蜷缩着，没有立刻去开门。肚子其实早就饿了，昨晚几乎没吃，又哭了那么久，体力消耗很大。
她依旧不想动，不想面对门外可能存在的世界，不想处理任何复杂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声响。那份早餐，就那样静静地等在门口。
许久，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被缓缓打开。
一只纤细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将早餐拿了进去。
她低头，看向托盘，粥已经变得温热了。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整个过程，她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泪水止不住地一滴一滴流入碗中。
“什么嘛……好淡呀……”
切原苦大仇深地用筷子戳着自己餐盘里的西兰花，眼睛里写满了嫌弃：“为什么我要吃这些呀！”
然而，无论是坐在旁边正努力把自己不喜欢的煮南瓜小块藏到米饭下面的丸井，还是坐在主位安静用餐的幸村，都没有因为切原这明显带着撒娇和耍赖性质的抱怨，就顺从他的意愿。
丸井悄悄看了一眼真田的方向，连忙压低声音对切原说：“赤也，小声点啦……蔬菜是要吃的，对身体好……” 但他的劝说显然缺乏底气，因为他自己餐盘里的南瓜也还剩了不少。
对身体好倒不是骗切原的，他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健康状况就是高血压，一些富含钾、镁等微量元素的蔬菜，对帮助他维持心血管健康，具有一定作用。
大家都深知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在日常饮食中，尤其是合宿这类集中训练、身体负荷加大的时期，会格外留意切原是否摄入足够的蔬菜。这不仅仅是为了均衡营养，更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但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午餐时间，当切原发出抱怨时，真田都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乖乖吃下去。
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更重要的事情牵扯住了。
他的余光始终留意着柳那魂不守舍的异常状态。天宫院缺席的原因，虽然幸村以“身体不适”轻描淡写地带过，但真田并非毫无察觉。
结合柳莲二从早餐开始就不对劲的表现，以及昨晚隐约听到的一些动静，他大致能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柳和天宫院发生了严重的争执，甚至可能是冲突。
这个结论让真田的心猛地一沉。
而午餐时，柳的状态持续异常，天宫院的依旧缺席，以及幸村那搁置处理的态度，进一步印证了他的判断——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意见不合或小摩擦。
小摩擦可以随时间淡化，可以由部长或他出面调解后迅速平息。但严重的冲突，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产生隔阂。
“学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切原正面带痛苦地将一颗西兰花塞入嘴中，就看见绘梨朝餐厅走来。
这句话，在略显安静、只有零星碗筷声的晚餐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突兀。
一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暂停键。
真田弦一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扫向绘梨，又迅速瞥了一眼坐在斜对面背脊明显僵直了一瞬的柳。
绘梨显然没料到刚踏入餐厅就受到如此“热烈”的注目礼。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她努力调整的平静神色所掩盖。
面对切原的问候，以及随之而来各处投来的或关切，或好奇的目光，绘梨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嗯，好多了，谢谢关心。”
然后，她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多了，也为了尽快摆脱这令人有些不自在的聚焦，她迈步走向平时常坐靠近幸村和真田的那个位置。
她的目光全程避免与斜对角某个方向产生任何接触，只是看着前方的空位，步伐平稳却略显快速。
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仿佛一切如常。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安静地用餐，目光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餐盘。
然而，餐厅里的气氛，却因为她这番举动，变得更加微妙。
切原得到了回应，虽然觉得学姐的笑容有点淡，话也少，但既然说好多了，他便也放心了。继续跟盘子里剩下的几颗西兰花作斗争，没再多想。
但其他人却没法将注意力从这微妙的变化上移开。
真田的用餐速度似乎放慢了些，偶尔会用眼角余光观察一下绘梨的状态，以及……柳莲二的反应。
柳莲二在绘梨坐下后，就一直维持着微微低头、专注看着自己餐盘的姿势，筷子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仁王用叉子轻轻戳了戳盘子里的一块土豆，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柳生说：“puri，比吕士，你觉得这气压……是不是比训练时还低？”
柳生扶了扶眼镜，同样低声回应：“吃饭吧，别聊了。”
幸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依旧安静地吃着饭。
午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的氛围中，缓慢地进行着。
“我吃完了！”柳莲二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餐厅里的沉默。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任何人，目光依旧低垂，落在自己面前那个已经空空如也、连一粒米都不剩的餐盘上。
说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询问一下训练的安排，而是直接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急于离开的迫切。
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有些刺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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