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何楠和项目联系人沟通了一下,对方态度依然热切,中途换人好像并没什么影响。
让他意外的大概在于和他一起飞过来的还有陆总。
名义上何楠自己还是项目的负责人,整场沟通陆行舟都没怎么说话,仿佛只是偶然碰见,过来监察。
何楠不明所以,忙碌的间隙偷觑对方,却没发现什么异常,面对合作方的时候和以往没什么区别,态度虽然说不上热切,好歹有问必答。
直到对方说要带他们去现场实地考察,转过身以后,陆行舟的表情才落下来。
何楠第一次领会到季夏所说的整个公司大气也不敢喘是什么意思。
他不骂人,也不发脾气,只是沉着脸,一声不吭。
冰冷的气场铺延,何楠愣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得出来。
这个项目拿下得很快,本来他们公司就占优,在几个竞争对手里属于条件优渥的,哪怕何楠迟到了一天,对方意向也很明确,更何况陆行舟亲自到场,对方受宠若惊,觉得他分外重视。
签完合同,对方热情邀请陆行舟一起参加庆功宴,陆行舟拒绝了,当天就飞往别处。
剩下几天何楠陪着应酬。
何楠在觥筹交错的庆功宴上努力应酬着,脸上挂着笑容,心底却盘旋着陆行舟那张冰封般的脸和匆匆离去的背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工作群的消息。
[项目部]王恒:救命!陆总今天空降我们项目部,气压低得能冻死人,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裂开.jpg。
[市场部]路菲菲:+1,陆总昨天突然杀到,把过往文件翻了个底朝天,问的问题刁钻得我想当场辞职。
[销售部]谭宇:同是天涯沦落人+1,陆总最近是吃火药了吗?
[市场部]季夏:谁又惹老板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怎么又变制冷机+工作狂了?大家自求多福吧。
群里的哀嚎此起彼伏,印证了何楠的猜测。
他放下手机,端起酒杯灌了一口,给席清发了消息。
[何楠]:宝宝!你在干嘛呢!
席清正在画室里。
每次进画室,他都会把手机关机,以防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会被消息和电话打断。
今天也是如此。
但没有灵感。
画室的中央放着两幅画布,一幅空白,另一幅是陆行舟送来的那幅画,色彩浓烈,笔触恣意,充满了某种他此刻已无法理解的、喷薄而出的生命力。
他怔然看了半晌,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每一道线条、每一块色彩,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残存的火星,点燃眼前这片死寂的空白。
他以为,面对它,那些被尘封的、汹涌的灵感会如潮水般重新淹没。
然而没有。
只有更深的挫败感,冰冷而又沉重,从脚底漫上来,浸透四肢百骸。
画室里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而又模糊的城市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席清伸手摸向关机已久的手机。
屏幕亮起,系统启动的短暂等待后,信号格迅速填满。
几乎是同时,一连串的提示音争先恐后地响起,打破了画室死水般的寂静,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的广告和推送。
然后,他看到了何楠发来的那条消息。
[何楠]:宝宝!你在干嘛呢!
[席清]:刚刚在画画,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何楠的消息来得很快。
[何楠]:合同已经签好啦!现在在应酬,明天应该就回去了,你之前说想出去玩,我看了一下,附近有个新开的水上乐园你去不去?
他发了一条链接过来。
席清看了一眼,说是水上乐园,还联通了一个游乐场,卖点是全市最大最高的摩天轮。
[席清]:去。
他的心情很差,一味把自己关在家里基本上什么也画不出来,他需要散心,也需要找找灵感。
*
第二天,何楠风尘仆仆却神采飞扬地回来了。
项目顺利拿下,合同尘埃落定,还平白得了两天休假,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满足。
“宝宝!我回来啦!”一进门,他迫不及待地给了席清一个大大的拥抱。
席清愣了一下。
他和何楠很少亲密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陆行舟分手后的原因,他会隐隐害怕肢体之间的亲密接触,虽然不至于到反胃的地步,但也会隐约的不适应。
何楠误以为他有洁癖,很少会主动触碰他。
或许是这会儿太高兴了。
席清替他找到借口。
何楠身上还带着清爽的沐浴露气息,他迫不及待地分享着项目上的“惊险”和最终“胜利”的细节。
“你都不知道,陆总莫名其妙地空降过来,把我吓了一跳。”何楠抱怨,“我还以为项目出什么问题了。”
席清心口忽然一跳:“你不是说项目被分给别人了?”
何楠看他一眼,道:“不知道啊,我出差之前江助理突然给我打了电话,说还是让我负责这个项目。”
他嘿嘿一笑:“说不定老板是觉得还是得我来才最合适。”
席清垂眼:“是吗?”
他心里滋味难辨。
*
水上乐园的喧嚣如同沸腾的巨浪,裹挟着阳光、水汽和震耳欲聋的欢笑声扑面而来,巨大的水滑梯蜿蜒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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