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过来时,沈兰奴还闷在屋里不愿出来。
问了丁香,只说她是心情不佳,也拿不准什么时候才肯开门。
茱萸在隔壁坐了一会儿,还是来到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示意她过来了,随后温声开口问:“兰奴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可否愿意跟姐姐讲讲?”
她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又试探着猜测道:“可是……因为霍二公子?”
沉默许久,茱萸也许怕自己猜错,还要徒增悲伤,也不敢再继续问了。她思忖着把琵琶抱来,坐到屋外石阶上。
丁香看见,本想让她起来,被茱萸拒绝了。只好找来小垫子给她,以免被石阶冻着。
随后,茱萸调整好琵琶,柔声道:“妹妹啊,姐姐给你弹曲儿听吧!”
玉指拨弄琴弦,清澈又明亮的弦音缓缓流出,曲调宛转悠扬,又似水柔情。
沈兰奴听到往门边来,抵着门扇侧耳倾听。悠扬的调子却听得心里委屈翻涌,眼泪无声地流。
茱萸注意到门口动静,知她在听,又哼唱起来。配合琵琶温润的弦音,天籁般的嗓音犹如在耳边低声细语,轻悠悠的,又恍若是摇篮曲。
一曲终了,茱萸隐隐听见门后传来抽泣声。她放下琵琶,抚上门扇,仿佛抚在沈兰奴后背上,轻轻拍着。
“妹妹,嫁给不爱之人,我知你心里苦,只是这个世道对咱们女子终究不公。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姐姐也想跟你说几句体己话。”
茱萸只当她是为婚事黯然神伤,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姐姐也不怕告诉你,我曾也有个喜欢的人,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我也知晓我这样的身份,没那资格奢求什么。那人是我的一位常客,他总来听我弹曲儿,只听我弹曲儿!是不是很好笑?就因他只听我弹曲儿,从不与我行鱼水之欢。我就对他倾心了。”
“可我后来才知,他只是爱听曲儿,尤其爱琵琶曲儿,也不止听我一人弹。他是嫌我身姿脏,才不愿碰我的。你知道吗,那时我哭得比你现在还难过,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姐姐很好……”门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一点儿也不脏。”
茱萸浅笑出声:“没事儿,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有另一个人跟我说过,人生是自己的,要为自己开心而活。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臭男人伤心。”
“……”门后沉默一阵,道,“茱萸姐姐,谢谢你。”
沈兰奴没有解释什么,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听着茱萸说话,之后又与茱萸安静待了一会儿。
谁知,她忽然就把门打开了!
她的双眼通红,眼睫湿润,还挂着泪珠,闪着荧光,脸蛋更是憋得红扑扑的,突然一下子出现在茱萸眼前,把她看呆了。
沈兰奴闷闷出声:“茱萸……姐姐?”
“啊!”茱萸回神,“我没想到你……突然开门,吓我一跳!”
沈兰奴被看得窘迫,低下头去,道:“外头冷,姐姐进来吧。”
原是怕她挨冻,真是个令人心疼的丫头。茱萸无奈道:“确实冻得很,但你这屋里炭火烧得也不旺,也是冷冰冰的。你母亲还不让你领炭火吗?”
沈兰奴带着厚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茱萸张开手臂,道:“不介意的话,让姐姐抱抱?”
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沈兰奴想也没想,立马就抱上去了。茱萸身上居然还是暖和的,明明刚在门外冻了这么久。
她贪婪地汲取茱萸身上的温暖,姐姐的身上还香香的,很好闻,她抱得很紧。
茱萸的手总算拍在她后背上,细细安抚着她。
半晌后,沈兰奴才放开茱萸,看着她身上被蹭得都是眼泪,还皱巴巴的衣裳,一脸不好意思。
茱萸的手又掐上她的脸颊,自从摸过一把发现这粉嫩的小脸蛋非常好摸以后,待着机会就要往她脸上摸、掐。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别怕,姐姐在这儿呢,有什么事儿跟姐姐说!”
沈兰奴总算展露笑脸,又道:“谢谢茱萸姐姐!”
茱萸今日没有再教她弹曲儿,而是与她说了一下午的话。离开悠然院往大门去时,却在路上碰见了几位小厮正搬着货物往可能是库房的方向去,宋恒正好在里头。
宋恒自然也瞧见了她,两人一个对视。
茱萸与前边带路的妈妈道:“劳烦李妈妈,我想起来有东西落下了,可否返回一趟去取?”
李妈妈狐疑地看着她,道:“都走到这儿了,咋还忘事儿了?你明日不还要过来?明日再拿不行吗?”
茱萸为难道:“恐怕还真不行,这是晚上要给二公子的。”
李妈妈“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行吧行吧,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茱萸道:“多谢李妈妈,我马上就回。”
“茱萸姑娘?”到百花苑时,宋恒已经在隐蔽处等着了,见她过来轻声喊道。
“宋恒!你居然真的在沈府做事!”茱萸先是低声惊讶,后又快速进入主题,“不说这个先,兰奴妹妹今日哭了一下午,正好你在这儿,你一会儿偷偷去瞧瞧她!”
“嗯?”宋恒莫名,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她又被人欺负了?”
茱萸快速道:“我不知道,她不肯跟我说。正好看到你了,我才想起来,你的信我忘记给她了,你自己给吧!去哄哄她啊!”
说着又从袖袋中将信拿出来,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就在沈府做事儿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让我给你传信!以后自己传啊!”
宋恒被塞了信过来:“不是,你就跟我说这个啊?”
茱萸道:“不然呢!我要走了啊,不然那李妈妈要来找我了!自己送信啊!”
话还没说完,茱萸抬腿就走了,边走边回头指着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宋恒噼里啪啦听了一堆,手中捧着已经揉皱的信纸,只得出一条信息:沈兰奴今日可能被欺负了,黯然神伤了一天。
“哎。”宋恒轻声叹气,把信收回怀中,先去忙活儿了。
直到天黑马上宵禁了,宋恒才和几个伙计从沈府出来。他借口还有晚间的活儿,与他们分开,又绕到沈府后头大概悠然院位置的一堵墙下,想着要翻墙过去。
宋恒有些紧张,左右观望有无行人或马上来巡逻的官兵路过,又计算着该怎么爬上墙去。竟是后悔没去学点武艺。
颤颤巍巍翻过墙,所幸是悠然院中一个隐蔽的角落,四下无人能注意到他。他在悠然院中偷偷摸摸穿行,竟是没瞧见几个人在院子里。
莫非天黑了大家都要睡了?
忽然“吱呀”一声,瞧见丁香从沈兰奴房中出来。于是宋恒摸到她窗户边上,仔细听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人后,轻轻拍了一下窗子。
沈兰奴刚拆下发饰准备继续赶绣百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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