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屏压根没去想人走没走的事。
她一向习惯和人说话时专注,这会儿脑子里有另一番计较。
等前台笑着出去了,场面上只剩下两个人,她就认认真真,跟马成军解释了一下咖啡的由来——毕竟,马成军在她眼中并不只有老板这一层的身份,还有一向比较照顾她的同乡的长辈身份在。对待长辈,总要真诚实在居多。只不过她解释得仔细,马成军纳闷地应,纳闷地抬头,会议室的门紧紧闭上,上了年纪的人了,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预感不太妙。
“多交朋友也挺好。”
马成军不走心地说,说完就点了个头,示意先走,几步进了会议室。
冯屏喝不惯咖啡是真,但奈何桌面上这杯是别人送的,于是扔肯定不能扔,也不可能贸然给别人,索性小口小口地抿,也算是喝过了。
微苦的醇香不断在唇齿间溢散,就这么慢吞吞抿掉一大半时,会议室里的两个人终于再次出现。
靳怀明仍旧没有扫过她一眼,手上握着充电器,仍旧没做停留,来去自在。
冯屏的笑容很职业,很有礼貌。
马成军回以笑眯眯的神色,随口搭话,“今天没单子了吧?走吧,要不送送你,正好顺路。”
冯屏犹疑了一下,目光下意识朝外面望了望,思索后又果断道:“不用了,谢谢马叔叔,反正不远,我坐公交就能回去,很快的。”
她目光真诚,说的当然是真话。
马成军也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心里头的琢磨又是另一回事,只暗暗叹气,道:傻丫头一个。
回到家后,冯屏一如既往,先习惯性地打扫卫生,再飞速抓住时间冲了个澡——现在,她已经很能平常心地面对洗漱架子上用到一半的那瓶香水。她可以随心地用,而不必再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
不过,男人大概这方面的品味的确不错,选的是不浓的花果香,不太甜,也不刺鼻,清新淡雅居多。冯屏从前查过香水的牌子,知道这大概也不是她长年累月可以消耗得起的东西,所以仍旧只作为睡眠的辅助使用。
做完这一切,冯屏没有急着立刻上床修整睡觉。
上个周末回去的时候,她向二伯父隐隐透露了自己想要尝试自考的想法。二伯父有个人的经历在,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自然第一时间表达了支持。他略略犹豫了一下,甚至直接问了她需不需要经济上的支持,如果需要,也让她不必顾虑二伯母。
“你伯母真的就是嘴硬心软,之前去吃隔壁老李家女儿的升学宴,还跟我偷偷感叹,这年纪,跟你也差不了多少……”
二伯父压低声音,看了眼厨房里的人,小心道:“而你都工作这么久了……你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她顶多也就是嘴上闹一闹,肯定心理还是支持的。”
冯屏知道二伯父不是说假话的人,正因如此,才端正回复:“真的不用了。”
她的道理当然也很实在。这个家全靠二伯父的五金店生意撑起来,家里头两个正在上小学的孩子,还没到要花大钱的时候,在大城市抚养两个孩子的难度,自然也远远超过在他们老家,有钱不如为弟弟妹妹们留着做打算。而她这头有正经的工作,这些日子省吃俭用,也算有了自己的“小金库”。
“我都仔细算过,再攒一段时间应该就够了。”
经过前段时间仔细研究,冯屏已经决定不报名自考的任何机构。
网络上众说纷纭,广告打得五花八门,她辨别不出真假好坏,分不清别人的说法对错,倒不如不再做任何选择。何况这些机构就算只是随意咨询一句报名,各种计划花里胡哨的,给她报的价格也都在两万往上走,耗费掉大量的存款,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而且我打算一边上班一边准备考试,能过一门是一门。”
冯屏将写了一段时间的计划拿给二伯父看。
她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的成绩,那会儿理科就不怎么样,也多亏老师的建议,最后倚靠着不错的文科,分数才能过了本科的线。冯屏了解过了自考的专业选择,决定筛选掉与数学挂钩的专业。而且自考的战线可以拉长,一门一门地过,反而十分适合她的情况。网络上还有成人考试配合自考套读的拿到本科学历的经验贴,说明这条路显然可行。
二伯父仔细地听,仔细思索,听完也有他的顾虑: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固然好,只是对于她来说,显然平时压根不可能剩什么休息的时间了。
“我不怕这个。”
冯屏早已想得明白,她平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爱好,反而闲着也是闲着。
“我就想趁着自己年轻,多学点东西总不会有错。”
她在读书这件事上脑子一般,但人够勤快,能吃苦。
二伯母从厨房里出来,冯屏也不遮掩,继续跟长辈们大大方方地聊自己的打算:她读书肯定还是为了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所以并不存在什么一路读到头的打算。既不是那块料,也不符合她一心要发展得更好的决心。
“您不是老说我年龄小吗,年龄小,就说明至少现在还有试错的成本。”
冯屏说得极认真。
二伯父看着她,一时间有些失语。
女孩儿目光灼灼,这个劲头,比他年轻时候只有更盛的份儿,而且比之还更要纯粹,并不和任何扬眉吐气之类的想法挂钩。
二伯母在旁边听了半天,不太耐烦了。她不耐烦,话也就不太好听,“人家孩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是亲伯父,不语言上表示表示支持,还傻愣着干什么?”
她将端出来的水果放下,“要我说,要读就读,还要好好读,家里头两个小的后面看着,也能当个榜样。”
二伯母最后的落脚点又到了家里头两个小的上。
“怎么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二伯父有点傻眼。
当时临走前,二伯父作为家庭代表,愣是给冯屏塞了两千块钱。他怕冯屏不接受,还专门特意交代道,只这一回,以后再想有也没有了。
“难得能从你二伯母那儿申请下来的私房钱,你得拿着。”
冯屏将这二千块锁在床头柜,既没用,也没打算用,只作为精神上的寄托。
没睡当然是因为当时决定的正事。
她尝试网购的教材已经到了,冯屏擦了把脸,尝试地看了一个小时。直到凌晨一点,睡意朦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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