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就睡过了去警视厅、睡过了做笔录。
不知双方最后是如何处理的,总之工藤新一再醒来时,正躺在开往酒店的私家车上——据说该车车主毛遂自荐一定要送他们——身上还盖着工藤优作的深蓝色西装外套。
昏黄的灯光像融化的黄油,软软地抹在车窗上。
工藤新一抱着那件深蓝色西装,像抱着一只暖烘烘的猫——面料上还留着淡淡的墨香,以及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指尖一收紧,西装的里衬就发出轻细的摩擦声,提醒他:这可是工藤优作的外套,而他刚才像树袋熊一样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他在心里哀嚎一声,耳根瞬间烧得发烫。
这场昏睡来得猝不及防,时间也卡得十分精准,简直是故意让他怀疑一般。
他自那场失语开始的猜测逐渐成了型。每改变一件悲剧,那悲剧的后果就会换一种形式背负在他的身上,俗称“背负因果的代价”。只是目前样本太少,他暂时还分析不清改变事件与代价之间的兑换关系。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揉揉眼,刚要问现在是要去干嘛,就被急刹车撞到了头,疼得他“嘶”了一声。
诸伏加奈听到动静,回过头:“新一醒了,有哪不舒服吗?”
“没有,加奈阿姨。”工藤新一笑道,“对了,这衣服是……”
他指的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工藤优作的西服外套。
诸伏加奈的神色揶揄起来:“新一突然就睡在工藤先生怀里,手上揪他衣服揪得可紧,工藤先生不把外套解下来就放不下你,我们想把衣服还给人家,你就是不撒手,所以……”
她满意地看着养子白净的小脸涨红成了个番茄,笑得花枝乱颤。前座的诸伏英拓透过后视镜无奈地看她,也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
“怎么不叫醒我……呐,笔录怎么样了?还有衣服,优……优作先生说怎么办了吗?”
“笔录的话,工藤先生替你录了,哦,还有那几个犯人,听说都很老实地认罪了。”诸伏英拓说,“至于衣服,工藤优作先生说后天邀请我们一家去野营,到时再拿给他就好。”
工藤新一豆豆眼。
……野营?
先不说工藤优作对野营并不怎么感兴趣,就说邀请一大帮陌生人出游……实在不像他老爸会做的事啊。
一定是试探吧……
工藤新一半月眼,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西装纽扣。从发送那条全是破绽的求助短信,到麻醉针秒放倒劫匪,再到直接倒在对方怀里……漏洞多得可以拿去筛面粉。以工藤优作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凶手是谁”的洞察力,除非突发脑震荡,否则不可能不起疑。
糟糕啊……他给工藤优作发短信时就该想到的。他懊恼地把自己蜷成一团,把外套蒙到头顶。深蓝布料隔绝了光线,只剩冷杉与墨水的气味萦绕鼻尖。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野营而已。
“怎么了吗,新一?”诸伏加奈瞧他神情古怪,“不想去吗?”
“不是……呃,我是在想,优作先生为什么要请我们去玩?还是野营……用具什么的很麻烦吧?”
“他说是觉得你和他投缘,也想跟我们家交个朋友,还说你给他的新书带来了灵感,要好好感谢你。”诸伏加奈解释道。
工藤新一内心猛猛祈祷——如果这不是工藤优作找的借口,他后天见到他时一定要让小说家断绝把他当角色原型的念头。
倒不是说怕工藤优作写得不好——日后的《绯色搜查官》可以证明——只是工藤新一真的不想当“暗夜男爵世子”。
“新一,”诸伏加奈看他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唤了他一声,然后尽量自然地问,“新一,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工藤优作先生?”
工藤新一看着她:“是啊,不过是我单方面的。”
有短信和电话在先,他们猜得到也不出所料。
“那他是不是……”
“嗯?什么?”
“啊,我是说,新一喜欢优作先生吗?”
诸伏加奈本来脱口而出,想问她的养子工藤优作是不是他的亲人,可又不知怎地,话说一半,莫名不想问了。
工藤新一脸色又有点泛红——加奈阿姨这话在他这,就好像是在问十九岁青年人“爱不爱爸爸”。总而言之,说不出地奇怪。
他一尴尬或是害羞就会不自觉换成幼稚天真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柯南生活的后遗症了:“啊……就……还好哦……”
车里三个大人,包括司机先生全都忍俊不禁,轿车就在这愉悦的氛围里到达了杯户酒店。
甫一下车,酒店门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工藤新一敢打赌,除了之前他和景光被拐卖那次,他从未见高明哥跑得这么快过。
一家五口互相安慰着往酒店里走,临进门时,工藤新一似有所感,向外望了一眼,看见那位“司机先生”——实际上是自告奋勇要求送几人回住处的轿车车主,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虔诚地向他的方向深鞠了一躬。
工藤新一下意识侧身半避开,电光石火间,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这位好心先生的身份。
那男人久久才直起身,似乎抹了把泪,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接通。借着月光,隐约能看见男人脸上的温柔笑意,他饱含爱意地讲着电话,口型似乎是“美海”二字。
看来他过一会儿要去赴心上人的约了。
而工藤新一,却像是忽然踩到了一泡厄运的乌鸦屎,整个晚上意外连连。
经历了回酒店、吃夜宵、冲热水澡等事之后,终于关灯睡觉的工藤新一身上已经多出了三处淤青和四道擦痕,热水澡也救不回的酸痛,此刻正沿着神经末梢一路爬进大脑。
要不是他运动细胞够强大,也许受的伤会更多。
一定是代价……
他苦中作乐地想——今天本该响的那声“意外走火”被他强行静音,于是命运只好换另一种方式补回剂量。
诸伏景光躺在隔壁床上,打了个哈欠——他玩了一下午,晚上又在酒店担惊受怕地和哥哥等了好久的消息,已经身心俱疲。但他还记得妈妈的话,要转移新一的注意力,别让新一带着被绑匪劫持的记忆入眠,所以把自己卷成蚕蛹,只露出半张脸,眼睛却还强撑着亮着:“新一!新一!我们明天去公园玩好不好?那个公园超赞的!”
“哦?”工藤新一懒懒地应。
“有秋千、足球场,还有好大好大的花坛!”景光越说越精神,“今天 zero 帮我抓到一只蜻蜓,金色的翅膀,像小灯泡!不过他只让我看几秒就放走了。”
“——嘶!”工藤新一猛地一挺身,额头“咚”地磕在床头柜角——这代价真是灵光——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zero?”
景光没察觉黑暗里那双瞬间睁圆的眼睛,继续欢快爆料:“嗯!zero!他说他叫‘零’,是不是酷毙了?而且他有一头像是阳光一样的金色头发哦!特别特别漂亮!”
真的是降谷零……
工藤新一倒回枕头,用掌心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他听景光用软糯的童声回放下午的每一个细节——从第一次抓蜻蜓、zero教他摸小虾,到两个人趴在草坪上研究蚂蚁搬家。直到诸伏高明忍无可忍推门进来,强硬地让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小学生安静。
“我和 zero 约好明天上午继续踢球,”景光把半张脸埋进被子,声音闷闷地,像是在躲哥哥,“新一也来吧?”
“当然好。”工藤新一轻声答。
不过,话说回来……工藤新一偏头,露出无奈又好笑的半月眼看向一旁已经睡熟的诸伏景光。
才认识一下午就叫昵称了啊……该说不愧是上辈子的幼驯染吗?
工藤新一胡乱想着,也渐渐睡了过去。
……唔,那降谷先生应该也叫上“hiro”这个称呼了吧。
“——Hiro!”
好吧。工藤新一没来由地紧张,他看着远处朝诸伏景光招手的金发男孩,再次瞎想着。
他们真的已经交换昵称了啊。
九岁的降谷零笑容飞扬,从眉目间依稀看得出长大后的俊朗。他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折射出比阳光更灿烂的光辉。工藤新一怔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从前未曾在降谷先生身上见过的开朗活力。
十余年腥风血雨,四五载长夜独行,足以将一个人摧折到遍体鳞伤、皮开肉绽,足以让他在血与火中磨炼出铁铸的臂膀、锻造一副刀枪不入的铿锵战骨。
幸而万水千山,初心不改。
工藤新一没有发觉,自己面上露出了怎样哀伤又欣慰的笑。他的目光追随着快步走向他们的降谷零,仿佛透过他,窥见了降谷先生波澜的一生。
“……这是我跟zero你说过的,我的另一个哥哥,工藤新一。”再回过神时,降名零已经到了近前,而诸伏景光正一板一眼地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兼养兄。
怎么这么严肃啊,景光。工藤新一无奈地看着肉眼可见紧张起来的降谷零。
黑皮男孩额上闪着细汗水光,脸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扑闪的下垂眼不断地眨着,小麦色的肤色也遮不住脸上紧张的红晕。
喂喂,刚刚那是波本瞳吗?虹膜颜色变灰了啊喂!
工藤新一豆豆眼了一瞬:原来波本瞳是天赋技能来着吗?
“工……工藤兄,在下降谷零,很荣幸见到您!请多指教!”降谷零忽然立正,给正感慨万千的工藤新一鞠了一躬。
这一下给两人都弄不会了,工藤新一瞧诸伏景光———看你那严肃的态度给人吓得。
诸伏景光有点儿委屈——他昨天也是这么介绍哥哥的,zero这么紧张明明是被诸伏高明吓到了。
“别这么拘束,”工藤新一上前一步,哭笑不得地把降谷零拉起来,另一只手则招呼景光也跟上来,“不用那么拘礼……可以叫你零君吗?”
他环顾一圈,看见公园的西南角有秋千、滑梯等设施,于是抬脚想往那走,想着玩点儿什么让降谷零放松下来。诸伏景光则跑到降谷零的另一侧,小声说:“放心好啦,新一和哥哥不一样的,zero别紧张。”
降谷零点点头,然后回答工藤新一说:“可以的,工藤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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