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风凛冽刺骨,自缝隙渗入柴房,激得人直打哆嗦。
小七紧挨着张陵,一下下啃着馍馍,面色凝重。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等出去找到姐姐,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小七眼底刚浮起泪花,顷刻被倔强的火焰吞下。
天色渐亮,霞光透过窗棂,只照到房间一角。
而外面,已被天际的鱼肚白笼罩,不少匪兵都穿戴整齐急匆匆向训练场集合。
刺史验收成果的日子到了,往日地痞气息浓厚的众人,此刻也挺直了腰板,脚步沉稳。寨子里,上上下下皆严阵以待。
“杨大哥,你和陈五还不走啊?”
“这里关押的人事关重大,纪千总让我带陈五过来看守,你们先去集合吧。”
送走了茅屋处往来的人,他留下陈五守门,便转身去开锁。
杨三沉着一张脸,推门而入,将昨日被收缴的佩剑交还张陵,“今日特殊,不能多调人配合张兄行动。陈五是最机灵的,我让他在门口守着,张兄行动时尽管差遣便是。”
张陵神情肃穆,把兵刃系在腰间,“有劳了。”
杨三颔首,又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和一串钥匙,递给他,“刺史在卯辰之交上山,请张兄务必留意战鼓声,把握时机。”
张陵皆一一收下,拱手承诺,“陵定不负所托。”
目送杨三离去,开门时投射进来的光较之前明亮了些许,匆匆瞥见训练场上人越聚越多。
如今这等场面,再联想那块刻着,‘兖君立,天下归’的玉石,刺史严璋的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兖州之大,怕是不只光虎头山这一座山头可以给他豢养私兵。
想到此处,张陵的目光冷了下来,从衣摆上撕下一条,缓缓包裹住木柴。
芸娘扶着墙壁踉跄站起,好在那刀伤未及要害,只是失了不少血,有凝气丹撑着,现在也能缓慢行动了。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战鼓声,而后是匪兵们整齐划一地呼喊声。
张陵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自镇定地把钥匙交给小七,“去吧。”
小七重重点头,握住钥匙,扒开一条门缝就钻了出去。
陈五护着他,将其他房间尽数打开,除了关押张陵的和一间藏酒、一间放残损弓箭的,还有四间关押女子的。
这些被关着的女子们,看着敞开的屋门,皆双目无神,只垂头瑟缩在一处。
“今天就会放你们走,但是现在不要声张。”
陈五说完这些话,那些女子懵然抬头看着他,别无其他反应。
一直到最尾端的房间,才有一些变化。
听到可以逃出去,大家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不敢相信,随后又激动地捂住嘴拥抱到一起。
“真的能出去?荷月没骗我们。”
“看来,她的说的都是真的,太好了。”
绫儿紧紧揽住小七,眼神怯懦又暗藏了几分坚定,“我们需要做什么?”
“人多会乱,等下我会搬酒过来,你们把酒撒上柴垛就行。现在需要维持原样,不要声张。”
女子们皆应下,眼中闪着星辉,却不再发一语。
处于首间的张陵,刚将制好的火把递给芸娘,门外便起了三下敲门声。
随后,响起了陈五的声音,“张兄,都交代好了。”
张陵轻拍芸娘的肩,眼含忧色,“怀远,你且拿好火把,在房中等我。”
说罢,便随陈五一同去搬酒。
虽正对训练场,但相隔甚远。两个人目标并不算大,他们交替放风,往返几趟,每个房间都放置上三坛酒。
一直等待的姑娘们,也紧锣密鼓地配合着,三三两两地抱起酒坛,将酒全部倾倒的柴垛上。
陈五双手发麻打颤,只得用脚将酒坛踢翻,刺鼻地酒香混着木柴阴湿地腐气,直叫人胃中反酸。
待酒水满溢,张陵捶打胀痛的手臂,对芸娘点了点头。
芸娘举着火把,点燃木柴,初时只冒了些许薄烟,但触及烈酒,火花登时冒出不断蔓延。
三人不再望风,只快速奔赴在每间屋子中纵火。
到装着残弓的房间时,芸娘停下了动作,她将火把一下怼在张陵面前,自顾走了进去挑捡弓箭。
陈五不解,却不好开口,他观察张陵,见他眉头拧着却并不阻止,便也只得等候。
芸娘挑了个还能抻开的弓,和一支没头的残箭,背在身后。
见她忙完,张陵暂忍急躁,他利落踢翻酒坛,快速点火。
弓箭不似木柴燃得慢,火舌刚起便迅速向上攀抓。
三人立即撤出,那房间烧得太快,逼的他们不得不加快行动。
“姑娘们,跟紧我。”陈五率先跑到前面,带着各个房间的女子逃离。
她们或互相搀扶,或神色迷离,也都如羊群追随头羊一般,紧跟陈五,向后方的营帐逃去。
张陵回首看了眼武器房,黑烟已经从门缝溢出,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朝着刚撤空的房间扔了出去。
剩下的房间,张陵来不及都放上火,只匆匆甩出了火把,而后拉着芸娘跟紧队伍的尾端。
营帐整洁宽敞,单一间便装得下他们所有人。
“这里,提前放上了山匪的衣服,大家快换上。”陈五拉开帷幔,上面堆叠着许多粗布麻衣,还泛着淡淡的酸汗味儿。
“我们去门外等候,大家尽快。”张陵拉着小七,向外迈步,转头却见芸娘靠着床头,盯着姑娘们的衫裙,神情恍惚,害的姑娘们不敢靠近。他急切,“怀远,怀远兄,这不是该发呆是时候。”
芸娘回头,面上闪过一抹错愕,耳朵尖迅速泛上红晕,僵着四肢,略过张陵快步逃开了。
陈五撇嘴,及时给她拉开帐帘。
张陵倒是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暗藏探究,却也无暇深思。
那一排茅屋升起浓厚的黑烟,在万里晴空之下,似是阴云翻卷。
匪兵们正对着起火处,一时间整齐的队列皆歇了劲儿,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抬头望着滚滚浓烟,神色慌张。
望楼之上,腰宽背厚的严璋怒目圆睁,猛跺一脚,对着林副将大骂,“这就是你耗费我三千两白银,训练出来的精兵?本刺史亲自检阅,还这么松散?”
林副将满头大汗,躬身道,“禀刺史,这……”他看向站立在旁,一身银甲,气质冷冽地吕显将军,使眼色求助。
“义父,许是这些人第一次见您,心中惶恐。”吕显对严璋行礼道。
严璋怒气更胜,若真这般,待日后上了战场,岂不又做了逃兵。
他横眉冷笑,一脚踢翻木椅,还未发作,下面就喊了起来。
“走水了,柴房走水了!”
“林副将,走水了!”
几人听清后,烟尘之气也随风而至。
他们转身回望,只见那一排茅屋已薰成炭色,火光四溢将房梁吞没,已有倒塌之险。
林副将顾不上刺史的恼愤,扒在围栏上,连声高喊,“救火!救火!里面还有献给主子的女子呢!快救火!”
匪兵们得令,立刻扔下武器头盔减轻负重,纷纷朝着茅屋奔行。
纪南星振臂举刀,厉声大喝,“兄弟们!杀贼!”
一时间五千人的阵列里,竟有近一半响应者,随纪南星一起挥刀而下。
两年前的内斗再次重演,反叛者们高喊着‘灭贼’,毫无顾忌劈向手无寸铁的匪兵们,这些渣滓在泯灭人性开始作恶之时就该死了。
纪南星打眼看见有两人欲逃,他充满杀气的双眼涌上赤色,如豺狼般追奔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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