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轻而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周绥的凝望。他收回视线,慵懒地启唇:“进。”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沉肃的青年护卫端着一碗浓黑药汁走了进来,正是他的心腹鹤觞。
“殿下,该用药了。”
周绥接过,看都没看便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的苦涩在口腔蔓延开来,久久不散,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喝下的只是寻常清水。
为了解蛊毒,这样的场景早已重复无数次,各种名目的清毒丹益气丸不知灌下多少,那蛊虫却依然深深扎根在他体内。
这些汤药,与其说是疗毒,不如说只是勉强维持,聊作慰藉罢了。
他将空碗递还给鹤觞,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妥当了?”
“回殿下,昨夜属下接到信号便即刻赶往城西,是小王爷那边出了些状况,似是招惹了这宁都的一位贵女,被对方带着家丁护卫追杀了半条街。”
鹤觞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属下赶到时,小王爷受了些轻伤,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已寻了可靠的大夫诊治过,并无大碍。”
“只是受了些惊吓,一直嚷嚷着这虞国的女子太过凶悍……”
周绥眼中掠过一丝厌烦,抬手打断:“罢了,我对他那些风流韵事没兴趣,亦不想听。日后他若再因这等荒唐缘由发出求救信号,大可不必理会。”
“是,属下明白。”
鹤觞垂首领命,随即神色转为凝重:“殿下,这段时日您切不可再动用内力,需静心调养。否则毒素反噬,侵入心脉,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绥神色淡然,摩挲着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黑线。
黑线在他白皙的肌肤上蜿蜒游走,显得格外醒目,宛如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被晕开,缓缓蚕食着素白。
他这条命,早已在鬼门关前来回走了无数趟,多活一日都是赚的。但他也知道,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死去。
他还有太多事未做。
“属下失职。”鹤觞脸上露出愧色,“昨夜若非前去接应小王爷,未能时刻守在殿下身侧,或许也不会……”
“与你无关。”
周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此行来宁都本就是秘密行事,不宜张扬,因此我只带了你一人。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迹。”
鹤觞心下稍安,又想起一事,语气转而缓和了些许:“不过,这宁都的水源似乎确有奇异之处,竟真能压制您体内蛊毒的发作,减轻痛楚。这实乃意外之喜,简直是上天眷顾殿下!”
“上天眷顾?我从不指望什么老天眷顾。”
周绥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求神拜佛,依仗他人,皆不如自我求全。这道理,我儿时便明白了。”
“殿下,还有一事。”
鹤觞迟疑片刻,继续回禀道:“属下打探得知,关于那位即将与您成婚的昭妧帝姬……风评似乎颇为不佳。”
周绥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传闻她性情暴戾乖张,行事荒唐,在宁都的名声……甚是颇劣。”
鹤觞斟酌着用词:“而且,据说她早已心有所属,痴恋那武安侯府宋小侯爷多年,曾为此做出过不少出格之事,先前坠马亦与此有关。”
“联姻之事虽乃国主钦定,非她个人意愿所能左右,但属下担心,她会将对此婚事的所有不满与怨恨,尽数发泄到殿下您身上。若真如此,日后恐怕……”
恐怕会诸多刁难,甚至暗中不利。毕竟,在这虞国的地界,一个不受宠的异国质子皇子,处境将极为艰难。
周绥静默地听着,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心生怨恨?甚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玩味的期待,“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声名远扬的昭妧帝姬,究竟有何等能耐。”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鹤觞身上,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鹤觞无端感到一丝寒意。
“若她是个色令智昏,空有一身蛮劲却无脑子的草包,被安排了不如意的婚事便只会哭闹撒泼,或仗着身份肆意欺辱……”
周绥顿了顿,语气里透出明显的失望与轻蔑:“那这日后漫长的时光,未免也太过无趣了些。”
这场被迫接受的联姻,若只剩下一方对另一方的绝对碾压和掌控,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需要的是一个至少能让他稍稍提起兴致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和鄙夷的蠢货。
否则,这场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
隐匿于巷尾的食肆虽不起眼,但门前已排起了队伍,木质的匾额上写有味源小筑四个大字。
扶盈与宋连芜对坐,点了两碗招牌鸡丝汤面和几碟精致小菜。宋连芜吃得酣畅淋漓,扶盈虽也腹中饥饿,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宋连芜吸溜完一口面,又忍不住凑近,低声道:“哎,说真的,昨晚感觉到底怎么样?那小男倌可是苏爹爹精挑细选的,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而且,我还特地……”
她话未说完,扶盈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倏然抬头盯住她。
“你特地什么?”
“特地……把我前阵子偶然得来的那点醉花阴给用上了啊!嘿嘿,据说效果非凡,千金难求,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这不是想着……”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扶盈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眸中隐有怒火跳动。
“醉花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扶盈放下筷子,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宋连芜,你再说一遍,你做了什么?”
宋连芜见状不对,将嘴里食物囫囵咽下,赶忙解释:“不是……阿盈,你别急啊!我、我上次剿匪时从一伙贼人那儿缴来的,说是西宛流传过来的稀罕物,我就想着刚好试试效果,为你我助助兴……”
“你看你先前为了蘅弟要死要活的,我看着都难受!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是!你多体验些不同的乐趣,何必执着于一根不开窍的木头?”
她语气急急一转:“再说了,你马上就要成婚,日后身边有个男人管着,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自在?这不是,得婚前再多痛快几回嘛!”
“砰!”
扶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哐当作响,茶盏更是被打翻,在桌面上蔓延开一片水渍。
她气得发笑:“所以,你就能瞒着我,擅作主张,给我用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宋连芜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阿盈,你……你难道是怕去倚阑阁的事情,被蘅弟知晓?你放心!绝对不可能!我这个人嘴很严的,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她说着,急切地举起三根手指,作势对天起誓,试图以此安抚扶盈的怒气。
扶盈看着她那副煞有介事发誓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心口。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完全说不通!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自作主张,有时比明刀明枪更让人无力。
懒得再多唇舌,她站起身,瞥了宋连芜一眼,留下“好自为之”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阿盈,别走啊!”
宋连芜起身想去拉她衣袖,却扑了个空,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大喊,引来周围食客纷纷注目。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真是为你好!我对你绝无二心!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再也不乱试这些东西了!阿盈!”
扶盈脚步未停,径直下了楼。
宋连芜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玩笑似乎开得有点过火。她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说到底,扶盈还不是对宋连蘅那兔崽子情根深种,所以才如此生气,可她又何尝不是左右为难。
一边是至交好友,一边是骨肉至亲,这道题,可真比排兵布阵难解多了!
……
武安侯府内,春光旖旎,一树桃花开得正盛,花瓣随风轻舞,洒落一地芬芳。
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正手持一柄桃木长剑,身姿挺拔,目光炯炯。随着一声清啸,他的身形陡然一动。
剑招或疾或徐,或刚或柔,凌厉而不失飘逸,每招每式尽显风华。衣袂翻飞间,竟也舞出了几分飒爽英姿。
直到最后一式完成,他长舒一口气,手腕轻旋,正欲收势。
“宋!连!蘅!”
一声爆喝自身后炸响,吓得少年手一抖,桃木剑险些脱手飞去。他刚要脚底抹油开溜,整个人便被揪住衣领,一把提了起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碰这些!整日里舞刀弄枪的,哪里还有个男儿样?!”宋连芜黑着一张脸,眼神像要喷火。
“姐、阿姐……我、我只是……”宋连蘅支支吾吾,有些发怵。
“只是什么?”宋连芜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闲得无聊,所以拿剑来玩玩?说了男儿家习武乃大忌,你偏明知故犯!若被母亲知道,你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宋连蘅缩了缩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