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刚蒙蒙亮,路边的草叶上挂着露珠,楼房被白雾笼罩,风冷飕飕的,浸着夜晚的寒意。
周围空无一人,世界静得可怕,只有鞋底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的咯吱声响。
成勋几乎一夜未睡,智能手环发出震动,提醒他此刻压力指数过高。
他用指节揉了下胸口心脏的位置,加快脚下步伐。
半山腰的木屋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幽幽微光在风中轻晃。
成勋叩响门环,出声喊:“有人吗?”
屋里无人应答,门前飘着一地花草落叶,未看见门锁,成勋尝试着推了下门。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向里打开,他跨过门槛,看见满院的茉莉花树。
尚未到夏天,它们还只是含苞待放,成勋往前迈步,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环境。
晨曦穿透云层照耀在屋顶,很快里头传来动静,成勋抬眸看去。
“是阿母回来了吗?”
成勋收紧呼吸,有根神经突突地跳动。
女人的长发挽在一侧,披着一件薄外套从房间里出来。
四目相对,他来不及多想就立刻冲了上去。
“你还好吗?”成勋紧盯着面前的人,“这段时间都还好吗?”
陈雪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谁?来干什么?”
从阿兰的反应来看成勋就猜到这里的人都被抹去了外界的记忆,他平复呼吸,安慰自己找到人就行,找到人就是万幸了。
他放轻声音:“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家人和你未婚夫都在等你。”
“你在说什么?”陈雪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成勋刚开口就被人打断。
他肩上挨了一记,吃痛踉跄,再抬头时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有道白光直挺挺地照在他脸上,成勋用胳膊挡住眼睛,咬牙忍受突如其来的眩晕。
“进去,别出来。”
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和那天在山上一样,世界天崩地裂,仿佛有只巨手从深渊中伸出拉拽他下坠。
这种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再睁眼时成勋发现自己置身一处纯白之境。
“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人的声音空远飘渺,成勋猛地回过头。
“你是……阿母?”他往前一步,稳住躁动的心绪,回答她说,“我们在山上迷路了。”
女人背对着他,长发用木簪盘成发髻,穿着一身素色衣裙。
“你来找谁?”
成勋愣住。
女人又问了一遍:“找陈雪?是阿兰告诉你的吗?”
成勋没有回答,看来她对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也许外出只是借口,她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监视你们。”女人说。
成勋蹙紧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问他:“海云镇漂亮吗?”
“你把陈雪怎么了?”
“想留在这里吗?”
“她的家人还在等她。”
“她已经死了。”
周身的空气仿佛在一点点凝固,成勋胸口闷堵,艰难地从喉间发出声音问:“你说什么?”
“她已经死了。”
“她明明就站在那儿。”
“你想留下吗?”女人转过身,“你们不是把这里叫做极乐世界吗?”
她朝成勋伸出手:“想要吗?”
看清女人的容貌的一刻成勋瞳孔骤缩,他慌乱地撇开视线,极力压抑住内心的震动,不让自己表现得失礼。
女人缓步走近,视线定格在空中的某一点上,她眼框内只有空洞的白,那双眼睛却又好像能洞悉一切。
她问成勋:“我吓到你了?”
“没有。”
女人微笑着说:“明明就有。”
麻意沿着脊骨钻上头皮,成勋闭了闭眼问:“陈雪到底是怎么死的?”
“前尘往事,她都忘了,不重要了。”
“那二十年前呢?海角村发生了什么?”他掀起眼皮看向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这里是地狱,你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是警察对吧?”女人歪了歪脑袋,“惩恶扬善,你做到了吗?”
她轻飘飘的一问却让成勋心脏莫名发紧。
“人类是很坏的。”女人说,“不如留在这里,没有金钱、没有权利、没有压迫和纷争……”
成勋没有心思和她讨论这些,他出声打断说:“我只想知道陈雪到底发生了什么。”
“算了吧。”
成勋急切道:“为什么算了?”
女人说:“你的人生已经有很多痛苦了,确定还要承受别人的痛苦吗?”
“不知道。”成勋耸了下肩,“就当是我的使命吧。”
女人低低笑起来,不知从哪儿掀起了一阵风,风铃丁零当啷地晃。
成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眼前飞速闪过许多画面,有女人的哭声,棍棒一下下敲打在腿上,她哭喊着求饶,直到彻底疼昏了过去。
“还跑吗?”
邦、邦。
“还跑吗?老子让你跑。”
有昏黑潮湿的木屋,十几个孩童穿着单薄的衣服蜷缩在地上,一人一口分食着一碗面汤。
“她真的不行了,求求你们把医生叫来吧。”
“死了没?死了还得辛苦老子扔山上去。”
有臭哄哄的茅厕,苍蝇嗡嗡飞舞,怀里的小孩发着抖,用力抱着自己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别怕,别怕。”
有月夜下汹涌的海浪,成勋奋进全力朝着山下跑,忽然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却顾不上疼痛,嘶哑着嗓子喊:“跑啊!往前跑!别回头!”
那些画面逐渐消逝变得模糊,留下的痛苦却经久不息。
-
今天的海云镇比早集那天还要热闹,沿路的妇女们挎着菜篮,有说有笑地去往同一个地方。
风刮过耳朵呼呼地响,安之跑过一个又一个人,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着。
木屋门口围了好多人,地上好几个箱子,里头都是生活用品或吃食。
她撞开人群挤进去,茉莉花树种了满院,安之喘着粗气喊:“有人吗?”
“进来吧。”
屋里的人说。
这间木屋的装修格外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花瓶里有几枝晚梅。
安之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有个女人坐在镜前梳发,她问对方:“成勋呢?他在这里吗?”
女人偏了下头,安之在她的指示下看见了昏睡在床上的男人。
她咬牙低骂了声“操”,快步走过去,刚想伸手叫醒成勋,却被一把抓住胳膊。
“别碰他,这样他反而醒不过来。”
安之抬眸,看清她的脸后呼吸骤停。
女人笑了笑,松开手说:“吓到你了吧。”
安之收回目光,摇摇头。
“你就是阿母?”她问。
“她们喜欢这么叫我。”女人放下帷幔,迈步走出卧房,“听说你们在山上迷路了?”
安之跟上她:“对,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海云镇漂亮吗?”
“挺漂亮的。”安之问,“所以我们要怎么出去?”
“想留下吗?”
“啊?”安之眨眨眼睛,“不用了吧。”
女人忽然转身面向她,安之下意识地看向别处,不敢与她对视。
她伸出雪白纤细的手,向安之摊开掌心说:“把你的痛苦给我。”
“什么意思?”
“把你的痛苦给我,我帮你忘了。”
“忘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用再睡不好觉,不用再吃药了。”
安之缓缓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沉默良久后推开她的手:“不用了。”
女人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难道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就万事大吉了吗?”安之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的痛苦我就自己留着吧。”
她直视着对方的空洞的双眼,沉下脸色问:“到底要怎么出去?麻烦你告诉我。”
“我不知道。”
安之蹙眉:“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怎么把亡魂带进来,不知道怎么把活人送出去。”
安之忽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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