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姐们端碟推碗,交相品尝着各式糕点,白瓷相击当啷响。
晏辞君笑着摇摇头,默然地品着手中的不夜侯。温热的茶汤灌入喉咙,在欢声笑语中她全然一个局外人。
苏等霏察觉到晏辞君的寥落,端来一碟糕点坐到她旁,眉目含笑道:“端王妃姐姐可是忘了带糕点来,且是尝尝妹妹的吧。”
银瓷素花小碟里放着栗子酥,上面撒着些酥碎的芝麻,晏辞君心里嚼不出滋味来。
苏等霏嘴角一扬,话还没出口,晏辞君就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姐姐怎么没带亲手做的糕点啊?观哥哥对姐姐当真是太不上心了,前日我出门他分明还提醒我记得做些栗子酥呢。姐姐今日初次赴春宴就当着一众世家小姐丢了面子,只怕此事传扬出去变得难听。说姐姐不懂规矩便不好了,若再难听些说你不受观哥哥恩宠,那就真是伤了姐姐心了。”
苏等霏这话说得仿佛是多为自己着想似的,晏辞君也不吭气,出神地看着那碟栗子酥。
见方才一番话晏辞君全无反应,苏等霏推过栗子酥,娇声道:“这是观哥哥最喜欢的栗子酥,姐姐可是尝尝看哪里不合口。每次妹妹做好栗子酥带去,观哥哥总是尝也不尝一口,一定是我做得难吃了些。”
晏辞君轻轻咬下一口细细咀嚼,香甜绵软的栗粉在舌根上绵延,让人久久回味。
她搁下剩下大半块栗子酥,一脸冷然地说道:“没有,你做得很好吃,是我吃过最香的栗子酥。都是柳雾观的问题,吃了栗子便会浑身起疹子。他不喜欢没关系,以后做了给我吃,我最喜欢的糕点便是栗子酥。”
杀人最是要诛心。苏等霏是聪明人,其他的话也不用与她多说。
苏等霏显然未曾料想到这个答案,朱唇微张仿佛光阴都凝固了。
一个吃了栗子就起疹子的人却常年让王府管事备着栗子酥,至于原因聪慧通透如苏等霏要猜到也不算难。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明亮的一双眸顿时黯淡下去。
苏等霏啊苏等霏,终究还是等不来自己的烟雨霏霏。
素来温柔如水的苏等霏气焰乍起,一身檀色流彩暗纹裙像泣血的桃花。
她腾然从木椅上起身,望向晏辞君,目光灼灼仿佛能将人烧成灰,眼底深处又究竟是悲痛还是嫉妒?
她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眼神却似利剑,仿佛要将晏辞君戳出成百上千个血窟窿。
晏辞君垂眼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只见一片枯黄的茶叶撞了杯壁,旋转几圈后最终沉入了杯底。
也许这世间之爱皆是莫名,莫名地得到也莫名地失去。
但总有人追不上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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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如煦,绵绵催觉,不禁让人生出些困乏倦怠之意。
苏等霏目光沉沉,瞥了晏辞君一眼,主动提议兴些弈乐。
众人应允皆准备乘船前往四面环湖的小瀛洲。
小瀛洲地处僻野但风景极美,白鹤偶驻,绿荫成堤。洲上本还有一座废弃的别院,听说是柳雾观生母宸妃生前所住,后被梁帝命人拆除种上了满园桃花,春日桃花拥簇,落英纷飞美如仙境。
之前梁帝特派了禁军把守小瀛洲,禁止有人进出。这几年才解了令,这里就成了春宴弈乐的好去处。
但人人都知这小瀛洲与宸妃有关,在梁帝心里乃是不祥之地。若非每年春宴去往此处游乐,一年登洲之人不足五十。
众人聚在小瀛洲玩着“水鸦投壶”,不亦乐乎。所谓的“水鸦投壶”是一种投掷的弈乐,分为散箭、连中等花式。置鸦形贯耳壶于水中,以矢掷之,多中者为胜。
苏等霏矢无虚发,一看就是个中好手。王宜爱此时已新换了件赤金色牡丹裙,正与苏等霏争投壶的彩头。但她所投柘矢掷虚为多,自然大败。
她狠瞪苏等霏一眼,负气丢掉手中余下的柘矢,厉声道:“又在这儿装腔拿调,什么风头都要你出尽了!”
彩头是支翡翠青鸟步摇,乃是鹤坊的巧匠用翠鸟羽嵌上萤石制成,极其奢华璀璨。王宜爱心仪已久却被苏等霏抢了去,心中不免有些愠怒。
苏等霏从内侍手中接过步摇却不簪入发髻中,反令婢女装入锦盒。
她款款走到王宜爱身前,递过锦盒,柔声道:“我见宜爱妹妹喜欢得紧,这步摇便送给妹妹了。投壶本是熟能生巧之技并非难事,我八岁便能投中“依竿”得十筹。以妹妹的天资,多多练习,下次必能得六筹。若是遇不上我,妹妹取这彩头就如探囊取物。”
王宜爱怒睁着眼,扬袖推开苏等霏将那锦盒朝地上一掷。翡翠青鸟步摇滚落出来,陡然断成两截,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等霏,你真是好生谦虚,非得拿出八岁中“依竿”这事羞辱于我!投壶、写诗、就没有你不行的。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名门贵女,别忘了你老子苏诲是怎么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苏尚书如今是朝中肱骨,但也确如王宜爱所讽刺得那样,他来位不正。
他本是永和七年的三元榜首,却被遣到极偏远的崖州任县令。二十一岁为破凶案,身中七剑差点丢了命却被郡守顶去了功劳。
他依旧不气馁,亲修地方志,重整河堤,让崖州的穷苦百姓都有庐避雨,有黍谷果腹。崖州百姓感激涕零,称他为“崖州白雪”还筹钱做了匾额挂于堂上。
在世胄蹑高位的大梁,纵使政绩昭著,但出身微寒的苏诲大概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永和十二年的一个暖春,他突然被调任扶阳连升三品,崖州百姓提筐挎篮十里相送,他离开时所乘的马车载满了百姓送的木瓜、番薯。
但扶阳城中却对这位新上任的苏大人颇有微词,都说他能从崖州回京是因为娶了恩师白濯的女儿白恨雨。
虽身为中书令独女,但白恨雨还是怀着身孕被人抛弃。她与苏诲成亲时已身怀六甲,世人皆笑他是靠着夫人的裙带和“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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