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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妤戳了戳自己盘中的菜，忽地叹了口气郁郁道，“劳你费心，今日是我的不是。其实我也并非有意针对宣郡王，我只不爱看他那副样子。”
宋妤咂摸不过味，拉过沈含月小声抱怨道，“他方才向我道谢那模样一看便是装的，油腔滑调，是不是故意恶心我呢？”
沈含月甚觉无奈，谢照装没装她不愿探究，故意恶心应当是绝不会有，他连什么猫大人狗大人都不敢得罪，哪里会敢得罪谏臣？
谢照如今的情势，上京随便出点岔子都要小心不被牵连。
沈含月只得轻叹口气，“宣郡王不是那样的人，算了，不提这个。过些日子落雪后，我想着几家娘子郎君们一道去冬猎。若日头宽裕，还可去泡泡温泉汤子。才定下的事，正想着要告诉你呢。”
宋妤有些惊讶，“瞧着明后几天是要下雪的模样，可初雪轻薄，冬猎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沈含月说笑道，“保不准这一场就能厚一些呢，你只说来不来嘛。我还未与家中正式提及此事，不过此回既是我为同郡主游玩张罗起来的，想来家中应也不会拒绝。不过也就是我家中几个兄弟姐妹，哦，还请了宣郡王和突厥特勤。”
宋妤瞪大眼睛，“谁？你怎么会和他们两个人认识的？”
沈含月满脸无辜，“自然不是我了，凌将军离京前，怀朗曾同宣郡王有过接触，突厥那位特勤则是宣郡王捎带上的。你也知道，宣郡王在上京并没什么朋友。”
宋妤将信将疑道，“当真？你不会有事情瞒着我吧。”
谢朝宁迟疑小声替沈含月说话，“当真是月姐姐想领我出去玩，这才想着要带我去冬猎的。”
沈含月便顺势勾了勾她衣袖，“好小妤，你便说去不去嘛。”
宋妤自然要去，她索性放下筷子正色道，“好，我都听你的安排。”
话赶话到了这，几人也是没心思再吃，沈含月索性将那桌席面赏给了小厮，两人送淳宁郡主上了马车。
沈含月转头看向宋妤，对待这位两世好友，她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今日之事。从小到大，她们身边是只有彼此做好友的。
沈含月主动握上宋妤的手，她的指尖微凉。
“淳宁郡主心思纯善，虽性子害羞些，可是个好姑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往后我常常同她出来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沈含月目光忐忑，宋妤一时晃神，从前的沈含月常常露出这般惶惑不安的神情，可她脑海中的印象，已完全被宫宴时明媚飞扬的女子所取代。
过了很久吗？好像也不过才短短两月。宋妤心中轻嘲自己，看来当真是同沈含月太久未一同出游，她竟然用起了从前。
“是有一点吃味。”
宋妤对上沈含月略显忐忑的眼眸，大方承认道，“从前我的好友只有你，你的好友也只有我，现在你骤然有了新的玩伴，纵使她是郡主，是妹妹，我也觉吃味。”
沈含月愣愣听着，宋妤反手拉住她，两人进了马车。
“不过人这一生就是会有不止一个朋友的，我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对彼此交心。”
宋妤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们都可以交新的好朋友，过自己想过的，与从前不同的日子。不过你要答应我。”
宋妤正色道，“你最好的朋友只能是我，我也答应你，我这辈子最好最重要的好朋友，就是你。”
或许小娘子之间的情谊就是这般的，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会有些小性子，可也最大方。
沈含月想不起来前世她与宋妤的结局是如何了，皇上驾崩得突然，璟王一剑杀了太子，宋妤的父亲刚烈，朝堂上血谏弹劾余浦和，将命留在了耀目璀璨的金銮殿。沈含月来不及去陪伴宋妤便嫁去了满腹心思的豺狼家门，她们慢慢断去了联系。
“我答应你。”
沈含月用力反握住宋妤的手，她认真许下承诺，“你会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宋妤便眉眼弯弯笑了，“好啊，那我便在府中等你的帖子了。刚好新送了冬日里的料子，我做了新骑装，同你一道去玩。”
沈含月也不由得被感染得笑起来，“那便等落雪。”
上京也在等这一场大雪。
*
夜色森冷，风刮得胖子面皮生疼，他哆哆嗦嗦道，“此地是谁都不爱接手的一处荒地，我不受待见，与内人被排挤到了此处。先前是有人家一同住在此处，可后来姚家搬走，再加收成不好，赋税都交不起，人就走了大半。”
凌玉朔一针见血道，“主家搬迁又无粮收，旁的人家都走了，你为何不走？”
胖子便哭丧着脸强挤出个笑，“我不想走啊，我总算混上个管事，我等着这庄子能变好，我日日施肥，想着法的换种子。可我，我却发现…”
这两句话磨蹭这么久，吴为真是压不住火，“发现什么了？！”
凌玉朔好心接上了后半句，“却发现这地挖不动，只上头有些浮土，无怪乎长不出庄稼，是吗？”
胖子又是惊又是躲闪，“您既知道，何必又来问我。”
凌玉朔却懒得再和他废话，提起他拖着就往那小山处走，胖子惊惶在地上挣扎，“这是做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大人您放过我吧，救命啊——”
凌玉朔在山壁前直直松开手，垂眼对他道，“挖。”
胖子艰难挣扎着坐起来，眼泪糊了满脸道，“可这是山，我挖不动啊。”
凌玉朔未解剑鞘，只稍稍眯眼运力，狠狠用剑鞘在山壁上扎破了个口子。确有泥块凌乱滚落掉在地上，可里面露出的却不是什么硬土，而是一块块被土包着的黑色岩石。
吴为不由得肃起脸，点了火折子凑近去照亮。
吴为心中惊骇，面上却还稳得住，只低声道，“将军，确是铁矿。”
凌玉朔轻笑一声低头看那胖子，“听见了？这山壁比我想的还松些，你来这动过。你知道这片荒地实则并不是废土，下头藏着铁矿，可你却没说，只任由庄子里的人都搬走了。也并未传信主家，非要你和你妻子两人在这守着。若说你二人没些猫腻，谁信？”
胖子见事情败露，脸色灰败跌坐在地上，“我本就没有好前程，妻子又是得罪了主家自己请辞了来此，后头还丢了魂整日疯疯癫癫，我只想着，若是，若是能因此得些好处。”
吴为不屑道，“倒真会为自己找补。”
那女子并未跟着过来，还坐在原地，呆愣愣仰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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