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子,苏云瑶早已看到他。
屋里还没点灯,她靠在美人榻上咬着蜜饯,拍了拍青杏:“去把灯点上吧。”
青杏点了灯,便自觉退了出去。
随后肃然沉稳的脚步声转瞬而至,悠亮光影下,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身前,苏云瑶吃完糖渍甜梅子,擦了擦唇起身,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夫君。”
“婉柔已住进月华院,辛苦你了。”裴秉安沉声道。
苏云瑶道:“夫君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裴秉安沉沉嗯了一声。
他去甘州,是为了办差,也是为了接婉柔回来。
只是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现在既然她知道了,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思忖几息,裴秉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宋家伯父伯母去得早,家中只剩婉柔一个,他们对我有恩,曾托付我多照顾婉柔。三年前,她远嫁到了甘州,嫁去之后,丈夫英年早逝,她在婆家受了不少委屈。宋家已没有她可依靠的人,以后,她会长住府中,你就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苏云瑶:“哦。”
她忽然想起,宋姑娘穿着素白衣裳,原来她还在守丧。
她失去了丈夫,在婆家又受欺负,娘家没有可靠的人,于情于理,裴秉安受她爹娘托付,确实不应该坐视不理。
苏云瑶道:“宋姑娘没有家,这里就是她的家,夫君不必担心,我自然会好好待她的。”
她如此善解人意,裴秉安沉沉看了她一眼,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时候不早了,沐浴歇息吧。”
苏云瑶愣了愣,蓦然咬紧了唇。
她怎么忘了,每月初五、初十他要在她这里过夜,今日初五,是他该留宿紫薇院的日子!
这也是他每回不出差时,她每个月最难熬的两天。
夫妻间的义务,难以推脱,苏云瑶闷闷呼出一口气,咬牙去了浴房。
待她梳洗了半个时辰回来后,裴秉安早已沐浴过。
他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身板笔挺地坐在床榻边沿,一双大手握拳置于膝上,黑沉的眼眸追随着她进来的身形,沉甸甸的视线似有实质。
“怎么这么久?”
悠亮光线下,苏云瑶一头缎子似的如瀑乌发散乱地垂在肩头,她皮肤雪白无暇,刚泡了热水澡,双颊有淡淡的红晕。
她抿了抿唇,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本想在浴房多磨蹭会儿,希望他等不及她,会先睡下。
可分明白费了功夫。
裴秉安等了许久,沉冷的脸色隐约透露出不快。
他定下每月与她行房两次,不管怎样,都会雷打不动地执行,若是哪次没有行房,之后定然会补上。
等苏云瑶慢慢走近了,他伸出长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了床榻上。
床榻一沉,随之床帐也放了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想到这一晚的折腾,苏云瑶心一横,索性闭紧了眼睛。
一片朦胧不清的晦暗中,男人单手脱下寝衣,伟岸挺拔的身体俯下,如雪后青松般的冷冽气息也越来越近。
腰间一热,带茧的大掌攥住了她的腰身,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掌心发烫的温度。
苏云瑶默默深吸一口气,突然睁开眼睛道:“等等......”
裴秉安怔了怔,长指重重摩挲着她的腰。
“何事?”
男人暗哑的声音落在耳旁,苏云瑶抬手缓缓覆住他劲挺宽大的手掌,想到前些日子话本上看过的内容,道:“先......先温存一下,再行房。”
裴秉安蹙起眉头,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眼眸暗了暗。
他低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碰了几下。
随后像是一柄坚实的利刃出鞘,苏云瑶下意识抓紧了男人劲挺的肩背,猛地咬紧了唇瓣。
过了许久,湿润温热包裹着,适应了利刃,身体也不再那么难受时,一阵持续不知多久的强烈激荡停下,裴秉安停驻片刻,抽身离开。
床帐掀开,悠亮的灯烛照了进来。
一时有些不适应突然变亮的光线,苏云瑶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
站在床榻旁,裴秉安沉默着穿上外袍。
不经意侧眸间,看到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耳畔,白皙如瓷的脸庞细汗淋漓,红润的唇破了一块,殷红的一点血迹,已凝涸了。
他的视线停留不到半瞬,便面无表情地移开,道:“我还有事,今晚不住这儿了。明日祖母寿宴,你早些歇息,早些起来,安排好寿宴上的事,万莫出了岔子。”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
房内寂静无声,苏云瑶深深吸了几口气,咬牙从榻上坐起来,小心翼翼掀开贴身寝衣看了看——腰间白皙的肌肤上,两道红印子赫然闯入眼底。
苏云瑶暗骂了一句。
裴秉安这厮自小习武,身材高大,体魄强悍,手劲大得吓人。
行房时,他的胳膊像铁臂般把她结结实实箍在怀里,实力悬殊,她就像条摆在砧板上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好在这厮十分自律,绝不贪欲,一个月只有两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身上出了一层汗,寝衣也湿透了,苏云瑶下榻后,往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重新去沐浴了一番。
回屋后,将自己平时记录琐事账目的札记拿出来,腹诽着写了几笔后,将札记放在妆台下的小抽屉里锁好,便爬到榻上疲乏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色未明时,紫薇院又亮起了灯。
因是老夫人的寿辰,这一日有东宫与燕王府及诸侯府来贺,从清早开始,就有客人陆续上门。
苏云瑶坐在点卯的花厅中掌事,将来客送的寿礼逐一登记在册。
府中因大摆寿宴,诸事繁杂,各管事不停地跑来问事。
忽然牛妈妈慌里慌张跑来,说厨房张娘子做大菜时烫到了手,没法再动锅铲,苏云瑶便马上去了厨房,张娘子右胳膊烫红了一片,起了许多透明的水泡,只得紧急让别的厨娘顶上她的差。
接着又有王妈妈匆匆过来,说是那燃香深得夫人们喜欢,问是从哪家铺子买的。
那是苏云瑶平时闲暇时自制的熏香,外面是买不到的,幸亏紫薇院还有一些,她便让人拿来了,放进早已备好的回礼中。
后院一上午忙得不可开交,待客的吉祥堂和如意苑,宴席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苏云瑶从花厅出来,经过阁楼旁边时,一眼便看见那二楼顶上那扇紧闭的菱花小窗被人打开了,小窗后影影绰绰地露出半个身影,瞧着有人在里面。
青杏眼尖,也一下看见了,“大奶奶,那不会是偷东西的小贼吧?”
府里人来人往,就担心有人趁乱偷盗,苏云瑶盯着那影子看了会儿,认出那是裴淑娴,不由拧起了秀眉。
迟疑片刻,决定上楼去看一看。
楼梯咯吱响动,轻轻的脚步声渐近,裴淑娴一惊,急忙命丫鬟关严了窗户。
看到苏云瑶出现在面前,裴淑娴心虚地拿团扇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
“嫂子这么忙,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云瑶微微一笑,悄然转眸向外看去,阁楼的窗户透光,即便关上了,也能看到远处。
这里位置居高临下,吉祥堂中几桌安置在院中用宴的男客一览无余。
男客中,有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生得清隽文雅,一众宾客中,他十分醒目。
这男子苏云瑶见过,名字叫贺清瑜,是名满京都的探花郎,已经成亲。
贺家亦是官宦世家,与裴家多有往来,贺探花与裴淑娴小时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有几回他到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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